一个人
一个人,于门外窥视自己。
吝啬,残暴,猥亵;危急,还不够。
剑锋酲亮时;
人间的道场,精致于翻云覆雨手;
习惯于围栏之内的阴暗,
借我一只眼。
那只烟斗坏坏的笑我健忘
从不戏谑,也从不忧伤。
一尾木鱼低低地吐纳虚无。利斧下的微笑,
石头与石头相遇,紫蝴蝶绽放花朵。
那只烟斗,坏坏的笑我健忘,
健忘云雨,健忘河水东流,健忘泥巴上的月华。
若是在乎,一切从头再来。
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悔不当初,
撕裂人和人的灵魂,
一些往事,一些故人,剔除不掉的苍茫。
背 影
阳光无虞,我亦无虞;
岁月留下青苔,罪恶之花盛开。
百无禁忌。
喧嚣。
吵闹。
一根手指折断。
半枚神话,从书的扉页脱落,
围歼一章断句。
一只拖鞋空空落落,回望向西的斜阳,
撤迁后的遗址。
一栋木屋和一栋石墙怆惶出逃,诚惶诚恐;
这些年,我遗落于深渊的前方。
广告牌上的彤云,自编自导。
颤栗。
窒息。
我是一个乞丐,托钵前行,
乞讨空落的回响;
怀想一条干净的河流。
致一位故人
天空下的墓碑是脆弱的,
两行阴刻的文字,模糊人间真相,
大戏谢幕时,契约解除,信徒音容宛在。
诱惑的旌旗毫无意义,像风吹过。
死亡的路径终结一切开始,一切懵懂,一切似是而非的磊落。
人世的阡陌,只有两条,
一条往东,一条向西。
我们的一生都在举手,赞成,顺从,填写表格。
双手举起燃烧的火炬,
垄上荒芜的杂草,道不出勋章的背景。
想哭,却没有眼泪。
想笑,却早已失声。
一个夜晚的徒步
走过五道街区,阳台上织满玫瑰、妁药。
人行道的出租车随意驻停,
我与邻居,相互一瞥,遗忘或成陌路;
然后离去,不知所终。
路边的垃圾箱,在不平等的位置,
低处的人群,孤独地清洁城市的脸面。
穿过时间的隧道,
一眼望透千年,
千里之外的风暴。
我从东往西,又从西向东逃逸,
街头割掉枝头的香樟,挂满彩灯,迎接一个庆典。
我寻找一张熟悉的面孔,像寻找散失多年的爱情,
哪一列高铁从村庄驶过,一去不回。
一双手伸向时间
我相信,土壤的深处;
这一日璀璨,嚎啕还在奔跑,包括故土;
哪个深渊,根深蒂固;
这些年,流行铿锵的壮语、豪言;
欺骗人世,欺骗我的光明磊落;
欺骗巉岩淌过的泉水。
其实,死亡是一种落拓,剥离神话和童谣。
我们追逐的理想,最终还是败落。
这些年,我跋涉于荒漠,跋涉于险滩,跋涉于你的翻云覆雨;
如果你要埋葬,就埋葬我的肉身。
一粒豌豆犹幸,煮豆燃豆泣吗?豆已不在壶中。
一个符号,凭什么蹂躏我的一生,
这一切,毫无意义。
而我终将坚定,信仰未来的可能。
梧桐花开的时节,一个女巫,沦为自命不凡的人间小丑。
揉皱绿色的帽子。
可我不能够宽恕一切,拒绝我哪一夜的留宿。
一张木椅的午后
我小心地从早晨走到下午,
怜悯一匹草快乐的谬误。
虚幻的愿景和远年的高光时刻不期而遇。
一个盲人触摸我的手指,
诗歌终将半途而废。
赶场天说书的人,买打药的人,吆喝的人,说谎的人已然离去,
赶往一出戏的下半场,悬壶济世;
门槛之外,无人再来。
受惊的水鸟、海鸥, 白鹤、醒来的树叶,也不再来。
我企图说服一个夜行人,坦白死亡的真相,
一双木屐的响声,由远及近;
掷骰子的偈语光芒四射。
一个舞者
眼神穿透星空,
心之所恙,玫瑰纷纷坠落;
这一曲磬:热烈。忧伤。孤独。尽致淋漓。
江南的流水决堤,
我不想出发,也不想归去;
穿刺。回旋。静穆。
那幅岩画一层一层地脱落,撕裂。
我于荒原做世俗的跋涉;一湾浅水,便一败涂地。
旷古流沙冉冉。
我不想痛,不想恨,也不想醒;
百年前的一块巨石,空落果园。
谁的手指千年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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