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人
突然意识到迷人的人
就是那个迷惑你的人
就是那个帮别人设下陷阱仍不走开的人
就是那个让你深陷其中走不出来的人
看着你落下去,落下去
见不到底,永远不能!
意识到这点时
证明一切为时已晚
已经沦陷
其实,她也只是一块诱饵
也被人牵动着
一拉一拉地
逐步进入那座天坑
可就是有许多人
明知如此,也心甘情愿
成都有座理论上的不停车
坐地铁7号线
如果你不设目的地
便永远没有终点
从现在开始只要有时间
它就像地球一样
不停地运转
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谁乘坐地球到达过某站
它们俩都是环线
我就是一凡人
你还没成名哩,小子
还没到说
我就是一凡人
之时
你真以为自己是个
非凡的人?
哦,原先我也如此
我现在再不说了
因为我理解了
自以为非凡之人
才会说这句
我就是一凡人
墓碑
其实并非树立在山顶
山的顶上谁见过墓碑
人类才不会那么地愚蠢
把自己葬在最高峰
任天风吹打,任冰雪覆盖,任雨水冲刷
让那些尖锐的石头在山峰上顶着吧
它们的垮塌是迟早的事
人类将自己埋在半山的石缝之中
墓碑看似谦逊,小小的一块
实则骄矜,以为至此
为山所包,与山同在,永垂不朽
最终的结果依然是
山顶之石虽有崩溃之时
墓碑总是先仆倒于乱石之中
我家的老屋
允许烈日高悬
允许明月当空
当然,也允许那些雨雪
从日月的缝隙里落下
击打到灰色的屋瓦上
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说低语也罢,说哭泣也认同
而当狂风吹来的时候
它总是挺直身子不动
不允许它们称雄
哪怕屋瓦全被掀翻在地
骨架不偏不松
直到拆除旧屋盖新楼时
它才倒了下去
发出最后一声怒吼,轰!
新楼盖成后不久
我的老父亲也随老屋倒下了
在一个夜雪的隆冬
乌鸦
它们不是候鸟
爱群集于某处,散飞着
无休无止地呱呱乱叫乱嚷
一会栖于光秃的树枝
一会栖于新添的坟上
一会栖于谁家的屋脊
甚至田中稻草人上
向人类忍耐的极限挑战
听说它喜食农作物的果实
人们在田间村头挂上高音喇叭
大放那个年代的激进歌曲
也难将其驱离
哇哇哇,它们总是
不失时机地与喇叭同响
整个黄昏,村落全是
无休止的嘈杂大音
奇怪的是,当人们关掉喇叭
它们竟然也集体沉默
直至黑夜降临
雪天即将到来的时候
飞行中,冷风一吹
一只乌鸦哇地一声如箭镝
刺穿了河流的冰面
路遇一少年
一辆红色的三轮车快速地转弯
贴着绿篱避开一位行人
几朵蝶一样的绿叶在风中
嬉戏追逐,忽高忽低
少年走向前去又踅回
他只是觉得无趣
怎么又到了秋季?
那些夏夜热烈的野火尚未熄灭
假期就要结束了
空寂的教室又要将他们招回
遗忘
遗忘不是相忘
多少有点痛苦与遗憾
有人将自己遗忘在天府广场
黄昏,人海,不知所措
当手机响起
那个熟悉的陌生人急急地问
爸,你在哪
我在一座很大的操场
别笑,这又是件真事
一个中度老年痴呆症患者
走失在早年的
红旗的海洋
庚子年夏天
有人满怀侠义
拟定仗剑行走江湖
许是老天害怕他搅局
降下一夏的倾盆之雨
不仅令他那把古剑重添锈迹
而且将那江湖搬于他的房前屋后
江湖已不再遥远
未曾出门即见
汪洋恣肆一大片
省却他多少的脚力
荡涤了满腔豪气
吚呀呀呀,十八般武艺
全还给了大地
中原鹿已灭
嗯,我曾经在河南铲过雪
最后差点被埋进坑里
那里的雪花真白呀
黄昏会沸腾成血色
英雄们都死得不那么安心
躺进大地之中仍在逐鹿中原
一只一只的大鹏鸟展翅高飞
梦想进驻那一片黑色森林
离开那里已经整整三年
中原回望,不见楼船夜雪瓜洲渡
未免令人英雄气短
死去的人,活着的人
仍在那里纷争
世界不是天下大乱后才群雄纷起的
群雄纷起才是天下大乱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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