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
她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名字,叫王焦氏
但她拥有一个异常显赫的身份——
她是末代皇帝溥仪的乳娘
她与皇帝的关系如此融洽
以至于连续9年
皇帝都舍不得她离开紫禁城半步
以至于她的亲生女儿
活活被饿死了,她都还不知道
@日子
公园里,冷风中
一番环视之后,他开始向她靠近
他把30块钱递到她手里
她敞开劳保大衣
麻利地坐到了他身上……
太阳要下山了。她的老公
准时骑车来接她
路上,他们买菜、买肉、买米
回家后与孩子说说笑笑
一天,就这样很快又过去了
@游兵谏亭
站在亭子中,望一眼山下
又望一眼虎斑石东侧
那个石峡洞
我打死都不敢相信
作为一国元首
作为三军统帅
他会被属下武力相逼
更难让我相信的是
五十岁的他,在黑夜中
仅仅用时十多分钟
便能徒步从山下
一路逃到这里……
然而这的确又是事实
不容我质疑
华清池五间厅
窗玻璃上的枪眼可以作证
这个耸然而立的石亭可以作证
谈起这个石亭,导游说
起初它叫“正气亭”
由黄埔军校第七分校
全体士官募捐而建
解放后,它被更名为“捉蒋亭”
纪念西安事变50周年前夕
为缓和两岸关系,它最终被定名为“兵谏亭”
@庞涓墓
原以为他会将他千刀万剐,然而他没有
原以为他会对他鞭尸三千,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悄悄地把他的尸体
收起来,放进棺木
再放进为他修建的石墓中
这的确是一个能启人心智的所在啊——
他为什么最终输给他
答案就在这里
他为什么最终战胜他
答案就在这里
@进步
得承认,现在
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以前吃什么呢
现在又吃的什么
以前用什么呢
现在又用的什么
就连人们的寿命
也比以前长多了
以前活多少岁
现在又活多少岁
以前北沙河大堤上
多少死孩子呢
现在这种情况
你还能看的到吗
提及死孩子的事
我记忆犹新
——玩伴中总有
一两个胆大的
会把某个死孩子
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两种陪葬方式
拉磨一辈子,临死前
它恳求主人把那盘沉重的石磨
放进它的墓穴中
贪腐一辈子,临死前
他叮嘱儿子把那些冰凉的金元宝
放入他的墓穴中
@医院偶记
秋雨潇潇。年近90的她,缩在病床上
她的躯体是那样的小,那样的轻
小到干瘪一团,轻到一吹即起
让人情不自禁地便会产生联想——
这是她回归子宫前努力在做的准备
“一身病痛的长寿,是祸,不是福”
她说。她的话,让我恍惚看到
子宫内,一片又一片春暖花开的景色
@流浪狗
它那只受伤的前腿,总是
像面对国旗的美国大兵一样
紧贴胸前。每隔一会儿
便会产生一次明显的痉挛
好心人把食物丢给它
它不敢去吃,直到
人们离开,它才叼起食物
飞快地跑开,跑远
这只被遗弃的狗
成年累月,都只是窝在墙角
一个废弃的水缸里
每天就这样依靠
早餐点人们的施舍
或垃圾堆里的垃圾度日
平时少不了被人呵斥
甚至还常常会被踢上几脚
就这样死皮赖脸地活着
没人知道,如此地坚强求生
它所为何故,直到某一天
水缸内传出几声狗仔的嚎叫
@会叫的枪
“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他对枪说
“枪,在叫吗?”同寝室的人问
“是的。它在本能地保护主人……”
——这是案发前的事情了
案发后的事情,也即他射完所有子弹
并射杀自己后,他依旧紧握着那支枪
人们费了很大的劲
才把他和枪分开
据说,后来有人检验那支枪
依旧会听到一阵悲鸣
这让人想起孙二娘收藏的那双雪花镔铁刀
直到武二郎出现,才彻底停止了啸叫
@我已根本没有睡意
持续不断的稀里哗啦声
让我预感到有人在楼下
收拾破烂、捆绑旧纸箱
谁这么缺少同理心
大清早做这种扰民之事
我强忍烦闷
推窗细看究竟——
根本就没有什么收废品的人
甚至根本就不见一个人影
只是一个流浪狗
在玩一个塑料瓶子
它反复将瓶子拖来推去
时而咬在嘴里,时而抛向空中
它欢天喜地的神情
让我有些不忍打扰它
半小时后,它终于消停下来
叼着塑料瓶子扬长而去
而我此时已根本没有睡意
@在昌黎黄金海岸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
玩累了的他们
终于从水里钻出来
歪在宽大的躺椅上
狗链子一般粗的项链
再次挂回脖子
年轻漂亮的女人
再次依偎过来
摸索他们的胸毛
他们也顺势摸索着
她们翘起的臀
并把一沓人民币
插进她们柔软的内裤
@他慈祥得像个父亲
——看电视剧《西游记》有感
这个扫地恐伤蝼蚁命的圣僧
此刻,正聚精会神地
在灯下忙活着
此刻,他无暇考虑
飞蛾纱照灯的事
而是在像妇人一样
赶制一件针线活
徒弟打死的那只猛虎
皮毛是那样好看
正好给他做件衣服
此刻,在万千观众心中
他慈祥得像个父亲
万千观众之中
已经没有哪位
再去考虑老虎那条生命的问题
以及,死得惨不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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