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与外部
你看不到我的内部
只能看到我衣服包裹的外部
以及裸露的僵硬的脸庞
我的外部一直是完整的
而内部有时发生塌陷
比如在似曾相识的风景中
栖息
我想在那儿栖息
像一只土拨鼠独来独往
与自己说话
间或与一棵树、一株草低语
并在晨曦中
倾听鸟的鸣啭
从树叶滑落
承载寂静的重负
童年印记
“你有没有童年？”
我们在公园里相遇
你突然问我
我已记不清
我只记得：玉米饼，母亲手缝的粗布衣
还有土坯房，与我同岁的一棵枣树
我不记得是否顽皮
我只记得看到父亲因青黄不接
阴沉着脸
我像大人一样心怀愁绪
夜
案头上几本装帧精美的
哲人的书籍
等待我去翻阅
窗外无垠的星空
闪烁着宝蓝色的光
不远处城市的一角
灯火透明
人们在那里尽享夜生活
在秋天
1
几片悬铃木枯黄的叶子
悄然飘落在覆盖着露水的草丛上
风比黎明还冷静
不可逆转的日光
固有的运行轨迹
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甚至我自己
除了把忧伤作为问题
或不作为问题
除了日渐衰老的生命
2
秋天临近，果实渐次成熟
天空将纯净如洗，云朵轻盈而上升
天将降雨，雨中将弥漫着衰草的气息
澄澈的阳光，会用手触及我的额头
秋天临近，回忆我祖父的时候
就像一位画家画一幅秋景图
整个画面朦朦胧胧
只有一只小船清晰可见
小船泊在岸边
永远凝固在那里
我就这是这样回忆我的祖父
3
秋深了
在黄河尾闾，青草已经枯干
又一次，你可以领略原野的空旷了
东风已回到东方
像一艘船离开码头航行到目的地
静寂间，你又一次可以听见秋声
沛然而至
又一次秋季，并以往的秋季
在你体内堆积
你像一座行走的堆满杂物的仓库
回到
我回到一条旧街道——
没有拆除，还是老样子
回到学生时代，书本、诗歌、烦恼、渴望
回到青春期，它像降下的一场暴雨
强阳光下，它蒸发掉了
回到空空的黑色的店铺
里面没有了年轻的女售货员
回到早已歇业的照相馆
我的那张梳着分头的照片弄丢了
回到回不去的岁月——
岁月，先是给予，后又拿走
回到我不忠实地爱过的小城
忘却和记得的一切
穿过
我们穿过开阔的湿地
蔓生的野大豆、齐腰的苦苦菜、一望无际的芦苇
星星般的蓝色、黄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
我们向纵深穿过
穿过原始的野性
我们在巨大的苍穹下
东方白鹳的叫声重重地落在草丛里
一行白鹭在静寂的水面飞起
我们穿过
在明亮的日子里
在自然与思想之间
在师范旧址
我们亲手建造的
透明的梦的宫殿在哪儿——
我们长着褶皱的嘴巴说
我们岁月的褶皱
青春自逃离了我们
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我的眼睛像先知
透过教室的窗户
看到一大片天空
诗歌——一条看不见的路
带我到最远的地方 |
发表于 2020-10-31 13:12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20-10-31 14:43
发表于 2020-10-31 17:51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