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香气》--
我弄丢了魂魄
很害怕
松枝在高处举着火把。
有什么力量能迫使它平静
像母亲用尽气力生下我
我长大。作为一个女儿或女人
必将生下另一个女儿或女人
柔软是可以传递的吧
我们在同一个生活里接受恐惧
再把相同的爱做一次
@--《松鼠》-
用尾巴拽紧悲伤的人
使短暂成为恒定
成为星空的休止符
逃亡的小马
皮毛闪闪发亮
他等待的月亮,把信扔进邮筒,转身就走了
高高的松树枝上
没有人点灯。他摘下的那枚松果
滚落在一旁
@--《我们》
沿着江岸,风有时拍拍落在你发间的积雪
有时慢走两步,挽上他的胳膊
他瘦得太快了,驼背下去
真怕走着走着就不见
过马路时,我注意到他伸手牵你
时间如此从容
我们三个在夕阳中漫步
事物慢慢后退
哦。我爱你们。爱澄净柔和的余晖
这仿佛劫后余生的江水
我们不怎么交谈。又有什么关系呢
路人行色匆匆
我们是走在彼此之间
@-《信徒》
他走下山
挖出一块空地盖房子。种菜
补衣裳。
每天早起敲一口钟
晚上回敲一次
第七日
他脱下袍子还给苍鹰
脱下肉体还给虚无
@--《钟情》--
不要唱独角戏。不要
穿宽大衣服
不要走夜路。抽烟。随意调情。不要
死去
时钟里的相拥者
是一对,人间最早或最晚的睡眠
那凹下去的墨迹,不可吹破。在黄昏
小小尾巴尖上的火蛇
是我们的秘密。一张白纸在影子里的晕染
这力量拽紧的缰绳-----可爱又迷人
的反叛
它有猎豹的力量,将两个陌生人连同蓝色的脸
栓在一条木桩上
又疲倦又美好
这是一个失败的命题。我一手执兵器
一手执玫瑰
所有的香料都在搅拌器里。我独自上路
路过小酒馆。我对女招待说:亲爱的来一杯
你的胸真大,比我好看
她喊来她的丈夫,一个爱尔兰诗人
这符合我的理想。我多次在诗歌中谈到浪漫主义
男人有刚硬的胡须,刚刚在后花园种了荨麻,半夏,婆婆丁
清香泥土的味道使他像我熟悉的兽类
我请他陪我喝一杯。天色真好,有人在前院唱歌
透过玻璃窗,溜冰场的野孩子对我吐口水。他们滑翔的姿态又野又绿
另一边的草坪上,有一位修剪师。他的手指很白,在弹钢琴
《月光曲》是我最爱的曲目中的一个。小提琴和萨克斯管也不赖
音乐方面我是小白
之后我去了山南。火车咣当咣当的。我被不断扔进
人潮涌动的大街,又疲倦又美好
我给阿廖打电话,他告诉我:在山中伐木,找到一种
娇艳的野蘑菇,长着秀丽的脑袋。我晓得他是恋爱了
我们对爱情的态度不同,他想要触摸,我只想要一种虚无的永恒
他摘了一些草莓寄给我。在邮局我写信给小拉
小拉是一条杂种狗,身世凄苦,我们相依为命
很长时间我独自走在山路上。纳木错湖的最后一晚,我把诗歌手稿
扔了。这些年我写了太多无用的诗歌
这些年我一直拒绝长大。我不停搬家,最近这一次的房东是个北方人
鼻音很重,她说她的大儿子永远只有四岁
多么单纯的年纪。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我站在一边像个傻子。
晚餐时,留言板上有一则寻人消息:窗窗,我在树洞等你
二十年前的W先生留
树洞是我下一个目的地。2000年已经过去了,写下这句话的人在哪里
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他有好看的悲伤
我们分手时没有互留号码,甚至没有一句问候
在莫卡小镇,我去看望祖母,她一百零一岁了,住在红枫叶丛林。时间是秋天
红枫灿烂极了,在山墙下面我找到当年埋下的绒布娃娃
颜色依旧鲜艳,像路过的所有生活
我在旧货市场看了双面镜,卖货人叫它:幻镜,只能照反面不能照正面
这很荒诞。镜子里面孔苍白的女人,一点也不像我
但这些都无所谓,身体在融化,我已经感受到流逝的幸福和单纯
最后一次看望老戴是在九月。老戴钟爱流水,在身体上种满菊花。
我带着酒器和小木偶。我们都把身体倾斜,享受醉酒过程中的温暖如感激
如花瓣。老戴保持天真的姿态已十年之久。
九月的夜空繁星点点,抬头仰望,值得被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