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
大雾附体。山谷戴着诸神的帽子。
我们之间隔着沟壑,像隔着
两个模糊不清的年代。
如果我走近,它就会升腾,交给我一片
真实的虚空。
那个用橡皮擦去我浓密黑发的少女
同样有任性的美——
她画了几根
灰色的稀疏的枝条
以表达山谷上,即将消散的苍茫。
2020年12月16日
《向日葵》
我爱万物饱满,
爱金黄。
爱坚挺,厚实,爱她因亢奋
所呈现的弧度。
我也爱她的根茎,
爱背光面,集结养分的队列。
爱万有引力,
爱她发育后低垂的乳房。
我爱光明,但不是太阳。
我也爱黑暗中的矿工,为挖出更多的煤
不得不佝偻着身子。
2020年12月20日
《芦花》
今夜我不写芦花。
不写雪,也不写天空中
盘旋的大雁。
我写坐在蜜蜂湖
不辞而别的人。写他掏空的肉身
一夜白头,像经幡。
一支芦花替我活着
背山面水,饱读人间的浩瀚。
2020年12月19日
《蝴蝶兰》
一株草收留了迷途的蝴蝶
它的羽翼,刚好覆盖一朵花的边沿。
蝴蝶兰,当我写下你的名字
万籁俱寂。春天流下了
第一滴泪水。
自然的主啊,
请在我手臂上种植青苔
在我耳朵下生长贝壳
请给我装上麋鹿的眼睛、绵羊的心。
“或许,万物曾开启嫁接功能”
我的幸福是:世界之美,远超我的想象
而你,却对此一无所知。
2020年12月21日
《我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我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我被装入两具不同的棺材,
我从其中的一具尸体上,
扒下一身稍微干净点的西服,
洗洗,还能再用。
我终于看到,死了两次的我——
一次被害,我作为证人
一次自杀,我作为杀人犯。
当我从梦中挣脱,葬礼仍在继续
我无法带回躺在棺材里的我。
2020年12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