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初录(6首)
作者|苍凉
小城
环城皆山也
固守不离。俯望
一城人从城东走到城西。从生走到死
在身上长草。从绿到黄。
在秋天结霜。冬天下雪。
一茬又一茬
旁观者
围栏内的场景。一道缝隙的冷刀，
推入栏外路过人的身体。
一个黄色安全帽、三个杂色套袖。
坍塌楼体与岁月堆积中蠕动的草色影子。
逼近某种秩序：人与废墟；生与荒凉……
这是隆冬。他们低头、弯腰、安静。
日子一下下扬起；刀痕一次次留下。
捅破内心里固有的阻隔：生与死；跃起与认命；
捡拾与抛弃。彼此相携，对立统一。
涌起荡漾的血潮。人世固在：
阴与阳；软与硬；黑与白。
一把瓦刀比冬天锋利。她举过头顶的寒冷。
道不尽说不清的味道，明晃晃刺入肉体。
简单到粗暴。就在眼前：灰尘弥漫般的痛。
挥刀的喜欢。黄沙桥棚户区改造工程拆迁工地。
风，为穷人撕开一个口子。刀子与我只隔一道围栏。
远远看去。不像是拾荒的人，
像静心于一个深埋人间的考古现场：
身边渐垒高的砖垛、椽垛，
亮出簇新整齐的隐存的光芒。迥然于季节的异色。
储蓄温暖的一座房子。从废墟上。
开始集结。在意念中行走。
被削去骨垢的砖头：真身。品相。藏余的火。
向一家人的冬天围拢过来。
坛子
通江北路西侧沿道上，
人家在庭院砖墙里砌入几个坛子。
空口对着天空。
从边上走过时，
听见里面嗡嗡的，如大海。
下雨时
也一定会收藏叮当叮当的响声。
不嗜酒不串户的父亲，
腾出毕生时间。
从乡下来的病人天天在门前站队，
喊:疼呀!
笨枣
清晨，阳光映照
弯曲的梦
有尖尖的刺
一半熟一半涩的野枣
陷进秋天最深处的甜
扛着红一半青一半的青春
迈过酸酸的一道沟
本地人嘴里的“笨枣”
土生土长的物种
没见过世面，只眷恋此地
像头皮青黑的西街小伙
身上有本地人的味道
又酸又甜地活着
州城
一座城像火山熔浆
堆积在远方
白色楼房
在乱石之上
冒烟
大山深处
一辆又一辆神秘的房车
拥堵在事故现场
像摇晃的豆腐块
无法从烟灰中拔身
白鸟从高架桥飞越
像一只铁鸟
抓住一座火城升上晴空
金凤山上一棵树
负载伸出悬崖外
凌空的想法
直到落地
树枝抓牢少年的身体
和他们共有的土地
树枝
在空中剧烈发抖
无法收束的战栗
有人替他纵身跃下
留下一段空枝
他抚着这棵树大口呼吸
等待它恢复安静
树枝已弯曲到最大限度
2020.12 |
发表于 2021-2-4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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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4 22:15
发表于 2021-2-5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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