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我满身的锋芒
浓密的树荫，顶着一口黑色的大锅
——煮沸的闷雷，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树梢开始狂摆
——我也亢奋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等风，捎来一个人的消息
雨点在我裸露的穴位上敲击
稳住心跳的节奏
于N城
雨是硕大的包裹
——雨是我满身的锋芒
安和桥
月光铺在河面上
安和桥是一匹小马驹
被河水宠坏了的小马驹
那年，我们也是小马驹
常常荡着月光的秋千
把一个个梦荡进水里
而桥，安静地
看着我们，摆渡青春
夜晚，一些情愫醒来
早晨，在小树林里吊嗓子
预备适当的时候
用清亮的嗓音，唱出酝酿已久的歌词
阳光一直照耀着我，和我的影子
我想伸出双手捕捉
掌心，只有风轻轻吹过
灯下，影子和我依偎
我把那些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
一股脑说给了她
转身即是另一个江湖
鱼贯而入的人群
偶尔的熟面孔
没准备好台词，我不知如何面对
转身即是另一个江湖
不必讪笑与言不由衷
静坐在意念里
有烟岚徐徐
无须打开自己，容纳整个世界
想一句诗，或者一位诗人
一隅，便是天下
我与狄金森
总想和她做深度交谈
她站在一幅画里
我以仰望的姿势，完成膜拜
我在画里点缀了炊烟和家畜
她脸色红润，腰间系着围裙
蹲在灶台旁吹火
偶尔给动物们喂食，充满慈爱和母性
我们以星佐酒
夜，插上翅膀飞了起来
我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她握着我的手指，写下一行行诗句
秋天，出嫁的季节
秋阳姣好，多角度照耀
给每个妆镜前的新娘
施适宜的粉黛，并送上祝福
植物也把果实打扮漂亮
嫁给大地或远方
等待明年，她们奉子而归
我用晨露洗去白发
梳成和女儿一样的发辫
阳光，刚好穿透云层
谁在我的琴音里，植入一段阳光
那些冰冷的音符，随着秋风
在山谷间盘旋
被夜露吸附在崖边
每一次跃起，都有碎骨的疼痛
害怕月光的清冷
害怕九月过后，一场秋霜的侵袭
我听到流水哗啦啦的声音
听到阳光漫过小桥，向我迎面扑来
暖融融的，抚摸我的身体
扶我直立行走
我的手指变得异常灵活
我开始弹奏阳光
每个落地的音符，都是生命的种子
归途
桥是一弯新月
肩背褡裢的人走在上面
哗哗的水声，像孩子啼哭
他驻足，眺望
眼前，一幅旧画被风展开
灰鸽子咕咕地叫着
金色的粮仓矗立在夕阳里
填满父亲眉宇间的沟壑
磨破的鞋底发出擦擦的声音
油灯跳跃着，火苗像伸出的小手
他抻了抻衣角，显出朝圣的庄严
余念，被风吹落
那片割伤记忆的叶子
又回到枝头
它把天空涂成黑色
所有雨滴，都淬了毒
花香在秋虫的鸣叫里弥散
风勘破藏在袖口的余念
星星，依然眨着眼睛
铺满窗棂的光都学会了招魂
老照片
一条鞭影从照片里落下来
声音砸伤了他的目光
他挥不动鞭子了
只能久久站在相框前
佝偻着身子，捋直桩桩往事
那是他最后一个秋天
我搀着他走出房间
午后的阳光，搭建了新舞台
他开始操练
不是十八般武艺
只是站稳脚跟，立定十分钟
那天，他成功地赶走了夕阳
风用花枝诱惑，他也没有屈服
他回到相框里的时候
雪花列队相送
墙外，有一排杨树
挺拔的杨树，成为记忆中的标志物
梦里，它们经常列队而出
呼啦啦，叶子的掌声经久不息
我就跟随风的指引，亦步亦趋
鸟巢，倚着旧木门的老人
阳光投下的影子，他们互为补白
乌雀轻拍一下翅膀飞走了，不忍惊扰安静的画面
我揣着一张老照片，走近这座院落
长大的杨树警觉地守候着，眨眨眼
没有与我相认
冬天放养的孩子
河边很静
风吹枯叶的轻响在上
脚踩落叶的咯吱声在下
河水的笑被涟漪含在嘴里
远离尘世
我是春花，是音符，是跳动的雀子
你是云朵，是远山，是我掬在手里的一捧清溪
阳光倒着，立着，灌满指缝
顽皮地喊出童年
草回到夏天，有葱郁的筋骨
野蒿露出雄健的肌肉
坐在我对面，小口呷酒
我们是冬天放养的孩子
大地的两个小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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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5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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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5 22:50
发表于 2021-3-16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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