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偶记

华山松

      曾记得，童年时代几乎没有读什么诗，年青的时候，一个偶然机会，看见朋友的手抄本，记录的是普希金爱情诗，借来读阅，不顾熬夜，满满抄写了一本。自此，对诗的向往和兴趣更浓。由于当时的生活极不稳定，没有深入了解诗的世界。人到中年总想在诗意中寻找精神安慰，不知不觉看了一些诗学理论书籍，对诗的爱好更为强烈，虽爱读书，但根基学历浅，阅读时不求甚解，感觉诗的世界太渺茫，太深奥，自然写不出诗句来。退休近二十余年读了一些诗书，有了印象和感想，记录读诗的过程，更有利于探索学诗的路子。
最早接触是著名语言学家王力的《诗词格律》，从头至尾看了多遍，翻来翻去的书都快变成了“盐菜”，但因天性愚笨，对律诗还是未入门。这本书其实很简要，通俗易懂，是初学律诗创作的极好教材。后来读了《红楼梦》，对诗有了更深层的了解。《红楼梦》不仅仅是一部奇特的小说，也是一部诗论之书，作者借助书中故事情节提出了很多诗论观点，特别是香菱学诗的故事，使人颇受启发，感叹不已。为此，写了【《红楼梦》论诗的创作】一文，发表在《红楼梦研究辑刊》上，也算是个人的第一篇心得文章。
    中国关于诗学理论书很少，诗话较多，学诗还是要从理论上先了解，艺术创造往往与理论互为因果。曾今先后阅读了中国美学家朱光潜的《诗论》，近代学者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诗人艾青的《诗论》，南宋诗学理论家严羽的《沧浪诗话》，清朝大才子袁枚的《随园诗话》。粗略地浏览了文学大师钱钟书的《谈艺录》，南宋理学大师朱熹的《诗集传》以及几本名家（钟嵘、司空图，沈德潜）诗论的笺注。还有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三夕写的《诗歌与经验》，台湾大学教授郑骞的《从诗到曲》，国学大师启功的《诗文声律论稿》，北京大学教授林庚教授的《唐诗综论》，民国著名学者闻一多的《唐诗杂论》等等。这些都是进入诗门的经典之作。特别是《随园诗话》，其中性情论对个人影响很大，写诗要有感而发，不要受清规戒律的影响。于是，写了一篇读书心得《诗歌就是性情》，发表在《书屋》杂志上。
    学诗除了要了解诗学理论外，重要的是多读经典之诗。《红楼梦》第48回林黛玉教香菱学诗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作了底子 ，然后再把陶渊明、应玚、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这样一个极聪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说句实话，个人《唐诗三百首》都未读完，更谈不上理解了。近几年选择性摘读了以下几本书：
1、《诗经》古体字太多，反复阅读，才能理解。在众多的注释书中，江苏古籍出版社《诗经全译》是一本注释简要，追踪词语索源广的极好参考书。
2、岳麓书社出版《楚辞全解》是国内外唯一一部屈原、宋玉全集汇评本，注释很全面，通俗易懂，很适合初学者阅读。诗文中生僻字多，比读《诗经》还要难，需要慢读理解。
3、陕西师范大学出版南京大学教授程千帆、沈祖棻夫妇选注《古诗今选》，注释内藴深厚，隽永有味，是一本通代古诗选本。贯穿了八代（汉魏六朝）到唐、宋三个历史时期，难免遗漏一些好诗。比如曹操的诗只选了两首，一些脍炙人口的诗却未选上，非常遗憾。
4、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钱钟书选唐诗》，是一本父选母抄，留给女儿的诗选，虽然注释较少，选出的近2000首诗，可以看作是全部唐诗的缩影。
5、三联书店出版钱钟书的《宋诗选注》是一本内涵丰富和具有独特风格选注本，因政治原因作者曾受到批判，后来平反。历史证明，这是一本极好的教科书，注释溯源详细，非一般人能写出。
      另外，泛泛读了一些诗集，如《唐诗三百首》、《苏轼选集》、《纳兰词全编笺注》、《陶渊明全集》、《李贺诗歌集注》、《陆游诗选》、《古诗源》、《乐府诗集》、《小仓山房诗文集》、《李太白全集》、《杜甫选集》、《王佑丞集笺注》等等。这些书都是诗中的精华，应该含英咀华。对于一些鉴赏诗词书籍，平常参阅最多的是《唐宋诗词鉴赏辞典》，读的最仔细就是蔡义江《红楼梦诗词曲赋全解》和朱自清《中国古典诗歌韵味》。还有一些特殊评读诗词文本，比如文学大师叶嘉莹以讲演形式解读诗词系列丛书、现代作家安意如系列古典诗抒情解读，年青作者采蓝的《阅读大中国》系列丛书等等，时常分段翻阅、欣赏，令人愉悦。
      除此外，现代诗歌如《徐志摩诗全集》、《林微因诗文集》、《穆旦诗文集》、《最美的诗歌》、贺敬之《放歌集》、多种现代诗歌评论集以及农民诗人余秀华几本诗集，偶然翻阅。国外诗论和诗歌，仅仅阅读了【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和【古罗马】贺拉斯的《诗艺》。这两人的诗论都是西方学术的经典，多从悲剧，史诗角度，提出创作原则。另外还阅读了由朱光潜翻译，爱克曼辑录的《歌德谈话录》，这本书较为详细辑录了歌德创作诗歌的风格和一个诗人平凡生活。同时粗阅了《歌德诗集》、《德语七人诗选》、《雪莱抒情诗选》、《泰戈尔诗选》、《普希金爱情诗选》等少量的外国诗集。
   由于粗读的多，精读少，对诗歌的理解仍然肤浅，写作僵化，未能创作出好的作品。
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这是对人的一个基本要求，否则就不会应对说话。现代人很聪明，还未出世的胎儿，古诗的阅读声就在他们耳边响起，出世以后，从牙牙学语开始，总是离不开诗歌。孔子又说：“诗，可以兴，可以覌，可以群，可以怨。”说明了诗歌能启发人的思维联想、提高观察事物、交流感情，批判黑暗的能力，这些都是诗歌带来社会效应。总之一句话“思无邪”，爱好诗歌是人的思想纯洁自然流露，但愿人们永远诗意地栖居在地球上。
    从以上读诗记录来看，诗歌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人生已到暮年，只要具有生命活力，学诗、读诗、作诗仍要坚持，让生活充满优雅的乐趣。
   诗曰： 妙语诗何处，天涯海角旁。人生诗意在，但愿寿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