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
儿子在外婆村后的空地上
两手插兜，卷袖过肘
仰头望着天空
白衬衣上看得清一枚
徽章像无温的火苗
缀在心口，除此之外
清瘦的脸庞，寸发如刺
嘴角更加赫然的痣
此外，看不见更多
比如那时镜片后面
无法捕捉的眼神
秋风斩
不常见他到食堂
一眼总能认出
就像无意记起从前
却清楚他的过往
算来他已而立
无业，随父
或许无意尘世之争
如贪食青草而足的
绵羊，他在享用
餐盘中的毛豆与生菜
而后，骑车带上渔具
去四野的池塘沟渠
他的生母，染发那位
骨感的小个子女人
早已去了远方
继母在临水搭建的店铺
终日微笑，得空去隔壁帮佣
多年后，离开于不洁的口舌
而今店门紧闭，对面筑起高墙
门前马路清冷
父亲养路
祖母是个吸烟的褐皮妇人
也许，已经死了
比如
有些是对称的
比如左右腕背的小痣
诡秘的讯息
有些不对称
右腕独享着旧伤
有些是可逆的
十五年后从头练字
更多不可逆
年幼的儿子
手常握成一个空拳
无法牵牢他的父亲
有些是可悲的
急奔六百里之外
却无处安身落地
有些是可喜的
比如坎坷还在继续
希望仍未熄灭
幻觉
白班连夜班后
开车返城
听见祖母独一的口音
唤我名字
我想祖母的舌头是活着的
舌头的运动方式是不变的
我觉得，这纯属幻觉
就像秋天，每个女人
在满地飞奔的苹果旁
守成一棵果树
落叶上的父亲
饭后，我和父亲
一起走过
银杏，樟树，凌霄和
更大的广玉兰落叶
父亲口述着
一个个微型小说
那些记忆深处的死者
和死亡擦身而过的他
我走着走着
感觉自己是一部活体摄像机
幸运的独家访谈
有关于我，过去的过去
父亲并不知道
一路上我忍不住
走了一会神
我脑海中的画面
停留于他走在落叶之上
一遍又一遍
仿佛他与落叶融为一体
又仿佛不应带有
半点关联
忧
阴天晾衣总有些忐忑
听见簌簌的声响就会伸头张望
原来不过是又一阵春风拂过
木叶如雨而下，窗外
就是这常绿的樟树
几乎不会察觉它也落叶
忽然发现，生命之树常青背后
有比其他更迅速的死亡
就这样不断加速
不断加速，直至遗忘疼痛
以及一切有痕之物
独
称他们
废品狩猎者
保持敏锐，保持争夺
保持老龄
推着轮椅安放战利品
和那些三轮掂斤播两
公园河岸，一棵侥幸的刺槐
保持野生的独
还乡
至少五年前，这个词
一直都伪
塞进城市的蝌蚪
谁还喜欢泥土
旷野清冷
我和霾相互咳着
故土止咳，散郁
清肺
只有山里的雨不臭
充满腥味，每一滴
都吐出鱼卵
七夕
我看见最美的事物
是玻璃的反光
反光里两路明亮的足印
交于天际，那里
记忆最深的部分
黑漆琴身上映的默片
反光中娓娓倒叙
两个人，轻轻
融为一体，添几痕素线
粘上柳絮
微风中律动
一遍遍，什么也不为来自群组: 大家诗歌 |
发表于 2021-3-20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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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21 10:27
发表于 2021-3-21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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