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亲手杀人
文/李威
这一个，在集中营里只是负责运输
这一个呢，管理财务
这一个呢，负责后勤
具体分管纳粹军官们吃喝
让其他纳粹军官们吃好喝好，顺便
也让自己，吃好喝好
可以肯定的是
这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能逃脱审判
没有一个能脱得下
当初荣耀地穿上的
杀人犯制服
书的声音
文/李威
书，只是些沉默的纸页
但你能从中听见雷霆万钧
但书说到底是沉默的
书架上站立着一块块
砖头一样的沉默
有人以为书的声音
是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
以为这声音发出之后
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哑静
他们却不知道，这哑静
是天翻地覆的声音
天翻地覆的声音太巨大了
听上去，是一页书页翻过去的无声
记号
文/李威
他勉勉强强签下了名字
听说还要摁手印
目光立马充满戒备
把签名前面的文字看了又看
很难相信他能看懂什么
他无非是不允许自己
听从别人说摁就摁
他最后盯着名字又看了一阵
无非是在别无他法
和交出自己之间
习惯性地稍作喘息
然后他摁下去
那神情，分明留在名字上的
不是印泥，而是血
随后，还有几张纸需摁手印
他就爽快多了
甚至一气摁完之后
举着红指头：还有没有？
仿佛是，既然血已被你们放了
就给你们多留几个地方
血，已然放了
就多给你们留几处记号
树嫌自己命太长了
文/李威
换一任一把手，行道树换一茬
梧桐，榕树，桂花，银杏……
要相信领导是全知全能的
业务之外，对一切：
建筑，广场，雕塑、店招、礼堂、车站、厕所……
尤其对活物，比如，行道树
的知晓、审美与判断，是最权威的
至少领导在任上时是如此
树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不能死在被挖除之前
后几轮的树，栽下不久就蔫了
没活过就死了
死了，把没活过的世界留给你们去折腾
像那些飞身扑下楼幢的孩子
像缪可馨
看过一部美国电影记不起名字了
文/李威
一位单亲妈妈在飞机上走失了年幼的儿子
所有机组人员、机上有过交集的人
她登机的记录，她过往的档案
都证明她不曾带儿子上飞机
她的儿子在一场车祸中随她丈夫死了
她因思念过度
臆想自己带儿子上了飞机
在众多、充足、严密、详实、互为证实和支撑的
证据面前
这位妈妈几乎投降了
她开始接受人们告诉她的一切，坐回座位
这时——她看见
她带儿子登机刚刚落座时
儿子用指头在蒙尘的舷窗玻璃上
画下的一个心
她笃定了。开始冷静而冷血的营救与反击
在降落时炸掉几乎半个飞机，救出儿子
众人共同编织、证明、维护的谎言
能篡改记录、档案、历史、现实
能换掉人的记忆
却经不起一个孩子用指头
在尘埃上画下的一个心
的指证
人可以有多少种分法
文/李威
人分男人，女人
这个好分，偶尔有点难
人分好人，坏人
这个比较难分
人分活人，死人
难度与上一个相仿
有时更难一些
人分狱中的人，狱外的人
这个最难，我至今不能分辨
包括我自己
我还活着
文/李威
多年前，我曾在一屋子躺地上睡觉的人
（他们像被自己遗弃的行囊）
中间五步见方的空间内守夜
总得留下一个人守夜
总得留下一个人在五步之内
在被窥视之中走来走去
睡着的人中偶有一个发出惊喊
可见那边也有蝮蛇
他们跑不回来，梦境太黑，太大
他们只有梦见死，死回来
睁开眼，见我仍在昏灯下守着
我走给他们看，一二三四五步，我还活着
总要有个人走给他们看：
一，二，三，四，五步，我还活着！
走给死回来的活人看
源源不绝
文/李威
制兵马俑的匠人
完工后都被杀了
为了灭口
或许千古帝王还有另一个心思：
让他们到地下去
接着制造兵马俑
源源不绝地
埋到地面上我们的世界中来
《疏梅》
文/李威
雨后旷寂的草坪中一株矮梅
疏疏朗朗几根枝条
疏疏落落几朵梅花
像古画中的疏梅
一个蹲着伺弄花草
背向我们只露出头肩的园丁
也像古代的人
但他穿着囚服
穿着囚服也阻止不了
我觉得他是古人
他是隐于今天囚犯中的古人吗
古有隐于朝、野、市
没提过隐于囚
没提过的隐才是真的大隐啊
找回去的羊
文/李威
我亲见过一只被主人送往屠场途中
小歇时丢失的羊
又找回家人家中
看它平静的眼神，我明白了
它不是傻
它是不逃避命运
甚至仿佛最后的命运来得越快越好
它也知晓人的命运
它成全人的命运
甚至仿佛成全得越圆满越快越好
它的主人在喝酒——高兴啊
丢了的钱又自己找回来
他喝完酒就要把羊送去换成钱
他用那钱今晚还能喝一顿
他今晚天黑尽前还能喝一顿
触手冰凉
文/李威
我们在寂静的公园一角
遇到那块陨石
石身上满是燃烧的旋纹
触手冰凉
我也触到她在陨石上的手冰凉
我们静默了很久
也许静默了一瞬
身后是一丛丛冬天的松柏
像绿色火焰
那一刻我才知道
冰凉是时间燃烧的温度
她躲在幽暗的角落抽泣很久了
文/李威
很小的抽泣声响了很久了
甚至让我觉得她就是抽泣声凝结而成：
因为小，因为暗
因此凝结成形
才能让自己曾经有过
在华灯下走来走去的人们看不见她
其实他们是看不见自己
因为大，因为亮
因为感觉自己是大光明
大光明的事物无影无形
走来走去，等于没有走来走去
反目
文/李威
坐台上的，每分钟
都想象台下的人
如何尊崇羡慕地望自己
于是坐成台下人心目中的样子
坐台下的，每分钟
都想象台上的人
如何赞许赏识地看自己
于是坐成台上人心目中的样子
不要说一辈子台上，或台下一辈子
台上台下的一生
其实活在想象中对方的眼目中
这不，有两个离退多年大脑衰退的老者
记错当年谁坐台上谁坐台下
吵得不可开交
反目成仇
给女儿
文/李威
这是你第一个不在家过的生日
之前，我们到你那儿度过了
你不在家过的第一个圣诞
我们一起走过
明净阳光下一户户渔家小院，一个个小教堂
直到星光垂临
我们说起圣诞诞生那个人
他没法诞生在自己家里
却从此诞生在自己家里：
马槽，伯利恒，人间，星光下
从此人间多了这些有家的人：
劳苦的人，担重担的人，颠沛的人，被流放的人，以及
每一个没法在家过生的人
也就是沐着星光在家过生的人
哦
文/李威
一闲人说：中国没穷人了
我问：我怎么看见视频
没钱救治孩子的母亲
不得不选择放弃后
对着坐医院门前台阶上幼小的孩子
跪着磕头？
他说：那是病，罪魁祸首是病魔
那不是穷，吃不起饭才是穷
我说：哦
他说：如果视频接着拍下去
那母亲跪着磕了头
带孩子回家，饭还是吃得上的
我说：哦
他笑：好多寻短见的所谓穷人
其实不是穷人
他们是吃得上饭的
我说：哦
启程的日子
文/李威
二十年了，终于要启程回故乡了
但他知道，他将长别，或永别
在异乡小屋多雨的窗前
念想中的故乡
别了。异乡念想中的故乡
别了，在异乡多雨的窗前想故乡的自己
仿佛是另一个人在对自己说：别了
仿佛是另一个人
启程回他的故乡
那么，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还不是
文/李威
他就要成为一个
糟老头子了
但现在还不是
现在还能披一身
小稽查的制服
对着一些私家车主
吆五喝六
而十年前
是他的黄金时代
他是十几个小稽查
的头儿
是头儿就能享受供养
更主要
是那群小稽查
不得不装出一副
渴望听的样子
听他讲已经讲了无数遍的
早年辉煌——
他曾枪毙过罪犯
那犯人是两枪毙命
第二枪下去
血溅起来
比站着的他还高
好人
文/李威
他对受委屈的人说：算了吧
他对挨了整的人说：算了吧
他对权益被侵犯的人说：算了吧
他对无辜挨打的人说：算了吧
他对即将杀头的人说：算了吧
有人对他说：好人哪
你一辈子说了多少“算了吧”
也该有个数吧
也该算一算啦
只是，面对为你算出的这个总账
又该谁来对大家说：算了吧
或许因为我们都不懂绘画
文/李威
才会聊起这个话题：纳粹时期
有没有、有多少画家
画过希特勒的肖像
把希特勒画得博大、睿智、伟岸、庄严
全身透射神的光芒
应该为数不少吧
那么多画家、大师
不是每个都有资格画元首的
当然，有资格的大师
也不是每个都会去画
但应该有不少视此为人生殊荣吧
一友说：网搜一下
应该很容易知道干过这事的
画家的名字
因为画一旦完成
他的姓名就和他画上的人一起
永远，留下来了
灯为什么亮
文/李威
因为一盏灯那么小
小得除了是他自己
什么也不是了
因为他面对的黑夜那么大
大得是它全部的同盟
唯独不是它自己
因为如此的小
执拗地
对峙如此的大
像哪吒，在冰山的重压下
在“认命吧”的劝告下
怒骂：去你妈的天命！
一咬牙，一扛，一挣，生成三头六臂
如此小的灯
怒目圆睁：去你妈的黑夜！
他，成了自己洞穿黑夜的眼睛
好得更快一些
文/李威
他常常收到一些
问某种花叫什么名字的信
（那是怎样的世代啊）
附着花的图样
那些画笨拙，稚嫩，走样
有时为了确认
他按照自己的猜认
重新画出图样，寄回去
他的画一开始同样笨拙，稚嫩，走样
他努力画得好起来
他必须让自己好得更快一些
赶在那些写信给他的人
变得不再关心每朵花的名字之前
他的画越来越好
逼真，生动，简洁，主要是，美
他不承认自己是画家
他说，它们美，是因为它们每一个
一画出来，就要寄给别人
这世上有没有一个
这样的植物学家
应该有，写出我们这个世界那位
不该忘了写出这样一个人
如果没写，祂也没忘了写出我
让我来写出这个人
告诉人们他的名字
我的任务是把这个人写好
我要好得更快一些，赶在这世上的人们
变得只关心称谓
而不再关心自己的名字之前
掘墓铲
李威
他每次枪毙犹太人
都让他们自己掘坑
不仅如此，坑足够深大了
还让他们把掘墓的铲子
打整得干干净净，精光锃亮
以便下次使用
后来呢，后来
他的精光锃亮的纳粹服
留了下来
他成了他从自己的这把掘墓铲上
打整下来的最后一块泥土
那把铲子陈列着
今天的观者中
未必没有想接过来继续用的人
华盛顿
文/李威
两届任满，
他宣布退出总统竞选。
他一意孤行，
捍卫自己不当总统的自由。
捍卫自己不顺从民意的自由。
这正应了他之后的
林肯的一句话：
给别人自由和维护自己的自由，
两者同样是崇高的事业。
那里现在是荒场
文 / 李威
现在父亲家对面是一片荒场
以前是一幢三层旧楼
楼的一端旁生的大树
年纪与楼大约相仿
大树根深叶茂，紧紧笼住旧楼
千万条枝叶与楼体血肉相连
它们已经成为
不可分割的一体了
若早知这片土地的开发
终会半途而废
沦为一片荒场
又为什么
要将这与世无争的夫妻俩铲除
直到去年，它们临近消失
的最后几个夜里
还有灯光从枝叶间透出
仿佛它们一起回忆着
曾有过的宁静时光
我常想，拆迁机械
是先对树，还是先对楼下手
是树先倒，她的手臂
不舍的牵扯着旧楼
她的男人望着她
每一扇空洞的窗口发出无声的呼喊
还是楼先倒，悲伤的树
仍然紧紧攥着
零星的砖瓦
像攥着倒下去的男人
碎裂的筋骨和血肉
履历表
文/李威
人生过半，履历表上
越积越多的白纸黑字
让我觉得是我流出的生命
（原来我的生命流出来是墨汁）
慢慢流出来后
被框进一格格（方形的隐形格子）
被框进一栏栏（线条笔直的栏子）
被框进一张张纸（薄薄的纸）
被框进一个盒子（塑料的盒子）
被框进一个柜子（坚固的柜子）
被框进一幢房子（气派的房子）
……
我的生命越流越多
留在我身上的生命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流完了
我就圆满地成为
一幢房子中一个柜子内一个盒子里一厚叠纸当中
的一张
的一角上
的一个编码
风中无数落叶在飘
李威
那是无数掌纹在飘
那是像人一样
每一个
都在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重复的
掌纹在飘
其中一片上
一只蚂蚁顺着一根纹路在行走
留下
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的
小掌纹
看照片
文/李威
一群人（其中有我）
对着照片外说着什么
听不见
很多年来，听不见
无论我怎样看
无论我看多久
他们说什么，依然听不见
我看啊看啊
几乎肯定
如果他们的声音发出来
他们就能从里面
活出来
你们知道的
文/李威
驯化的程度，不取决于
体格大不大，毛色光不光鲜，身手矫不矫健，爪子黑不黑，下口狠不狠
叫嚣与咆哮
能不能把钉子咬断
而取决于在半斤带骨肉面前
会不会软下来
会不会为了这根带骨肉
安享笼子、铁链、皮鞭
会不会在笼子铁链皮鞭之后的又一根带骨肉面前
感激涕零
当然，除了面对主子
依然是那么体大、光鲜、矫健、爪子黑、下口狠
放出话来
钉子都咬得断
你们知道的，我说的是动物
门票
文/李威
一次在成都一大型超市
忽然响起沉闷而锤心的鼓音
原来是杀鲟鱼之前的仪式
大盆内浅水中卧着一条大鲟鱼
默默等待着临近的酷刑
两个穿日式服装虎背熊腰的男人
让人想到他们若是杀人
一定也是一把好手
一个锤击着皮鼓
一个拿刀等待时辰
鼓音密集，敲得我心烦、心慌、心乱
敲得麇集的看客面皮泛红双眼放光
鲟鱼看得见这些人
它知道这是等不及吃它肉的人群吗
人群中口口相传一句：
这种鲟是养的，是可以吃的
听的人满意地点点头
又将这句话对新挤进的人说
仿佛相互递送着
可以尽情观赏的门票
门票是重要的，尤其是人们喜爱的大戏
当年人们观赏和抢食
袁崇焕身上一片片剐下的肉
仪式开始前，人群中就口口相传：
他是一个坏人，死有余辜
儿戏
文/李威
小时候玩游戏
一群小朋友抓阄，或猜拳
扮演各种身份的人
好人，坏人，英雄，奸臣……
还要抓阄，或猜拳
设定每个人的死法
最惨的死
每个小朋友最怕遇到的死
不是冤枉被害死
而是冤枉害死了很多人的那个人
最后的死
最后干掉他的人
要对他啐一口
所有已经被他害死了的人
也要睁开眼睛
从地上站起来
啐他一口
不要哀叹为人类进步牺牲者的命运
文/李威
你只要看看那些寿终正寝的船
那些免于被海浪吞没
烂在岸上的船
看看那些被起出钉子被人论斤论两卖
烂船板被砌成猪圈的食槽
盛满猪食还可以活很多年的船
你就理解死于风浪的船
的幸运了
在荒野看见一堵石头砌成的墙
文/李威
我想的是，砌进墙里的石头，有没有一块
在墙倾颓（这是必然的）
之后，回到它原来呆着的山中
这几乎不可能
可如果有一块石头
比如因为奇迹
回到它原来呆着的山中
它能不能重新
生出苔藓
那些绿，是从一块石头内部绿出来的
一块绿石头，重新成了
自己进出的门
手心冰凉
文/李威
手心冰凉，好想哭，好想爱。
这是托尔斯泰的话。
读到那一年，我41岁。
在朵渔一首诗的题记中读到。
好想说点啥。好想写点啥。
说不出。写不出。
在其后暴风雪般袭来的近十年苦寒中
几乎忘了它。
这期间没少读托尔斯泰。
没少读朵渔。
记住了朵渔的诗句：
只有伟大的爱情
才会爱上灾难。
不是我和爱人的爱。
而是我越来越瘦削和刚健的
对自己的爱。
这个严冬，又想起托翁的那句话。
觉得终于
能说点什么，能写点什么了。
在积雪的白纸上
留下一行：
手心冰凉，好想哭，好想爱。
他（她）给出的很多
文/李威
耶稣见一个穷寡妇捐了两个小钱，
说，她投的比众人还多。
众人给出的是自己有余，
她是自己不足，把一切都给出了。
我也见过给出很多很多的：
每到年关，有身份的人
到贫困人家去给点儿的时候。
我说的不是那个信封，
虽然给出的人像捧着很重很重的钱财，
虽然围绕的人哗哗地拍照。
我说的是伸出空空的双手
去接那个信封的穷人。
他（她）是自己不足，
却把一年中一切的宽容和微笑，
都向这些到他（她）家来留下美好影像的人士
给出了。
我不会写父亲老了
文/李威
二十啷当岁时
写过一首《父亲老了》
我知道父亲并不老
但管他呢，我其实是为自己
为自己拥有一首自鸣得意的诗
又二十年过去，父亲真的老了
但我却不会写父亲老了
他70多了仍驾车
每月到我的住处
看那些年人生低谷中的我
在我们的对视中
我并不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他
而感觉他越来越像我
他眼中不是几十年来
对我这个闯祸精的责备与担忧
而是燃烧着
年轻的无畏
灼灼地，几乎说出声：
有什么了不起？
大不了，又是上阵父子兵！
参观兵马俑
文/李威
算起来去参观兵马俑
多达七八次了
早看熟了，不想去了
但又去了
跟着领导去
接待方每次安排参观兵马俑
领导欣然前往
当然每次
带队的领导不是同一个
难道他们
恰好都是第一次到西安吗
难道那么多领导的第一次
都让我遇上了吗
我可不就像兵马俑吗
上面的大人物换了又换
下面的他们
还站在那参观——
哦，参观自己
破了
文/李威
写在纸上的诗句，多薄啊
多薄呢
一张纸那么薄
反复划拉，反复打磨，反复改，改破了
破了好啊
破了，就悟了吗
一看，破了，就是一张破纸
破纸不会让你悟了
但不得不说
有极少的人
就是从扔掉一张破纸中，悟了
走在正午的寂静中
文/李威
一只鸟扑楞楞飞过
它为我而来
为加深这静
在静中，有声是为了加深无声
有，是为了加深无
我，也是如此
我在，是为了加深无我
我为我而来
|
发表于 2021-4-2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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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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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好；有的粗糙需要加工哦。
发表于 2021-4-11 14: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