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麦秸堆 
 
压啊,压啊。 
麦秸,去年压着前年,今年压着去年。 
铡碎了的喂了牲畜。牲畜的毛皮,犄角,蹄 
广溃烂,脱离或蚀剥。阴湿的秋冬 
妇人们要撕上一把,熏干土炕。炕上老人已故 
三十多年前的铁汉身子主要部件是老寒腿。 
小孙子吃着大孙子嚼稀的干锅盔。 
一到年节的长夜里,座次分明的老小 
说着过往恩仇,亏盈欠丰。 
麦秸堆一直朽着。内部产生的热力吸引着 
宫寒的女子,过冬的斑鸠和古树上的杏核。 
风雨和日月,越灌越朽越炙热。 
村庄不以霉味而羞耻。犁扙,马灯和老磨脐, 
在麦秸堆侧旁。它们只与土地和河流为伍。 
而时光没有幽暗与辉煌。 
今年春上一团萤火引发麦秸堆燃烧, 
火焰照亮了村庄。浓烟笼罩了村庄。 
一对情侣的衣裳烧成灰荃。 
救火的人哭的哭,笑的笑。每个巷道都是 
撕开的,陈旧的,黑水淋沥的,发酵的,麦秸 
但熄灭之后,一切复又堆放在一起。 
今年的,明年的,后年的,未来的麦秸 
终于还是堆在原地。腐朽。 
 
@红妆 
 
从这条街到那条街,从这山到那山。 
水边帆船有说不完的浪语。诺大的土地 
陡然生有了集市和诗人远去之夜。 
谁问:这一地的庒稼。 
 
这笑容是我的国度。 
这件酒红的衣裳是我的国度。 
这双柔软的,终将变得有力,后来又会 
变成粗糙的手,是我的国度。——这双手—— 
插入我的脏腑。别是在寻找舍利。 
 
为什么流泪,又为什么背过身影; 
送一程鼓满海风的蓝头巾, 
负一筐白云换来春天的秧苗。 
我于镜里叹息,描你青黛,抹你红唇。 
国度明亮,眸里的庄稼,非得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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