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千亩草场（组诗）
文/杭西
我是个草人儿
不管走多远
还是想草原
草原那么大
大到任我扬鞭纵马
草原那么小
小到如一枚徽章别在胸前
我愿意回到草原
过最简单最单纯的生活
直到吃进嘴里的羊毛
够擀一块条毡
裹住自己钻进土里去
血肉和每根羊毛
重新生长成一颗草
可能性
寒暑假里跟着羊群
听羊磨牙嚼草
也是好听的音乐
晚上睡觉隔着蒙古包毡子
牛反刍的倒嚼声音节奏独特
耳朵贴着草地听远方的马蹄声
就知道骑马飞奔的是另一个敖特尔的巴特尔还是斯琴花
去远方骑马骑骆驼
坐雪爬犁和勒勒车
也乘汽车火车高铁和飞机
有那么一天我可能
开着宇宙飞船
放牧全苏木的畜群
雨中
山，撅起嘴，对着云吸吮
羊群挤在一起，挪开的草地
蘑菇拱出圆圆的脑袋
云彩已经不哭了，蒙古包还在滴泪
炊烟叹气般吐出闷气，苇荡里
野鸭生气的嘎嘎叫
被火狐狸偷走了窝里的蛋
午睡时，太阳张狂的晒着
我的梦和草地
一起被汗蒸
风雪中的羊群
羊群，在风雪里
我不能带头顶风冲锋
必须跟在后面督战
所有伐谋都无济于事
只能惶恐地嘶喊
在漫长中等待转机
我记住最不听吆喝的羯羊
在某一天
一边剥皮一边诵经
一群羊在梦里跑来跑去
我的头发，开始下雪
我有两千亩草场
我有两千亩草场，说实话
是承包的
凭借这片草场，我赚到了牛和羊
带毛不算钱
拉起网围栏，掰着羊蹄牛蹄算账
风湿住在关节里不出来
我也将就着罗圈着腿屈着手指
放羊放牛，堆羊粪捡牛粪
随着蒙古包烟囱一阵阵咳嗽
让雨雪洗肺
冬天想从雪坡上挖出个太阳
夏天想在山南挂起一轮明月
草场里还有一亩三分
渗入草场肺经的苦麻黄
多次有人高价租包
都没舍得，因为草地
也需要宣肺平喘
直到一撮青草
在自己骨灰上葱郁
让牛啊羊啊多吃上一口
脱离而去
家里来了客人
丹僧到羊群抓羊
本来预先想好
抓那只四岁苏白母羊
正在羊群寻找
一只三岁口羯羊
在羊群中蹦起一米多高
丹僧顺手把套马杆一翻一扣
就套住了羯羊
稍顷，一张羊皮
摊在草地上
一朵白云
在天边
轻盈地飞着
放逐
胡日查七十五岁
患了肝癌
肝区的剧痛
经受化疗放疗折磨
他自愿放弃治疗
回到他的牧场
在一个白毛风呼啸的黄昏
他独自走向山丹沟
儿子去寻找他
喊一声
天就黑一尺
最终，雪埋没了所有
第二年春天雪化了
在一个马头骷髅的旁边
多了具骸骨
在北风中
肋骨竟然发出琴声
一团白雾
消失在沟谷
是胡日查放过的羊群
贴地气
羊羔从棚圈里蹦出来
捉也捉不住的诗句
最早读诗的人
抽着廉价烟
喝着奶茶
双手接生了春天
坡顶升起来的太阳
黄油一样暖
灵异
傍晚时分
一群野黄羊
闯进僧格的网围栏
僧格骑马
儿子骑摩托车
把野黄羊往远处驱赶
第二天早晨
放羊的僧格在一条水冲沟里
发现了两只困死的野黄羊
自己承包的草场
占有了另一群生灵的空间
他看着自己的羊群
想起昨晚的突逐
那样灵异
敖包斯日格
巴嘎西敖包，沉睡了三十多年
在那一年早晨被唤醒
巴嘎西是老师，斯日格是唤醒
都是蒙古语
面对敖包，不是山
在太阳没有升起来时
黄袍喇嘛把经文诵在晨雾里
牧民们按顺时针绕敖包三圈
祭祀。
垒几块石头，供奉奶食
这是查干敖包 ，属于白祭
不是红祭。
教师的敖包，不杀生
云散了，被撕碎的教案。
赶勒勒车回家的牧民，老了
轮毂吱扭吱扭响，仿佛在
复读回忆 |
发表于 2021-4-16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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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6 22:07
发表于 2021-4-17 12:07
楼主
，需进一步深化。如：发现了两只困死的野黄羊…… 想起昨晚的突逐——并不“灵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