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
楼门转动发出的吱扭声
像一个受虐女人凄厉的喊叫
这个不修边幅的筒子楼
躲在机械厂破败的家属院里
连阳光都极少光顾
——远处的高楼挡住了
无端的歧视与非议
住在筒子楼里的老人
都是机械厂三十年前的年轻人
他们和筒子楼一样忧郁
——离开或者扒掉
都要面对廉价的评估
春光
不知名的小鸟
绕着一株垂柳
不紧不慢地踱步
春光洒在它黑白相间的羽毛上
小鸟对报春的垂柳是如此赞许
你看，它每走一步
都要点一次头
我停下脚步。我怕一不小心
惊醒小鸟的沉醉
更怕它突然展开的翅膀
给春光划出一道
无辜的伤痕
归宿
长长的送葬队伍
向坡顶攀爬。偶尔的停顿、叩头
伴着哀乐声声
村里最大家族的长老走了
祖坟最后一块高地
是他的归宿
人群经过的山路后面
一队蚂蚁扛起同伴的尸体
也开始缓慢向上移动。天黑前
蚁族同样会到达它们的山顶
——哦，只是一个高高的垃圾堆
那里，是一只因踩踏而不幸
罹难的蚂蚁，最后的归宿
像青草一样呼吸
那个被白头巾严实包裹的农妇
在春天的田野里舞蹈
一把铁锹是她的权杖，她指挥着
黑色的农家肥裹挟金色的阳光
在犁开的土地上春雨般倾泻
一株小草，站在沟坎的边缘
观赏朴素的劳动场面
从枯萎中归来的它，正炫耀
泛青的春意。它大口吐纳着
来自春天深处清爽的气息
农妇偶尔会停下来小憩，摘下头巾
露出小麦色的面庞。她惬意地伸腰
大口呼吸土地的芳香与天地的正气
在这万物复苏的田野
春风吹动她云朵般的头巾
大风吹
大风吹过海河路
平房顶吹落一个老人
垂柳上吹断一根树枝
透过玻璃窗我们目睹一切
这不太真实的事件
让我们停止争吵
救护车鸣笛拉走了受伤的老人
环卫工逆风收走了折断的柳枝
房间内，因为大风的平息
我们突然不知所措
而一场暴雨，很快在大风后
不疾不徐地到来
生活
猪肉价格下调后
钢材开始飞涨
柔软的事物回归日常
坚硬的事物暴露本质
妻子昨天买回二斤肉馅儿
她包了两盖帘饺子放进冰箱
“够我们一周的早餐了”
盖新厂房的私企老板
被迫将钢结构改成了建筑框架
“钢材比预算涨了一千万元”
我喝口新茶，透过玻璃窗
看外面桃红柳绿
春天从不问生活的波澜起伏
只管稳步向前推进
银戒指
二婶患了老年痴呆症
生活了一辈子的小村
她总找不到回家路
最后一次走丢，人们在村后
一堵废弃的矮墙下找到了她
那里是她幼年的家
年轻的二叔曾经翻过那堵墙
第一次拉起她的手
二婶入殓的时候
右手一直紧握。掰开后
她的手心里是一枚发黑的
银戒指
桃花事
桃花能有什么事
春风一吹
它就绽放
檐下的时光粉红
背后的新柳嫩绿
桃花能有什么事
春风再吹
它就凋落
花瓣落满庭院
春光缠绕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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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4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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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4 11:48
发表于 2021-4-24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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