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太阳》 
  
瞧,蓝太阳从沙尘暴里面冒出来, 
直透着幽光,很干脆地拔掉了说真话的舌头。 
蓝太阳也在征募我, 
让我奔赴瘟疫,在瘟疫里面活着, 
像新冠病毒的词语,沸腾在十四行诗里面, 
如同诗人吹奏的一个口琴。 
瞧,古荡的飓风在春分之日越过喀什, 
仿佛是六弦琴的琴声, 
还在拼写赞美词,让我想起新疆的兄弟。 
是啊,我看见了抓铁有痕的坏蛋, 
正在拿捏着牵连着许多傀儡的线绳,在挑弄那些影子, 
比简陋的牢房恐怖,比囚徒的影子薄儿, 
像一部黑帮电影, 
掺杂着人血。 
  
2021/3/17 
  
《丢开一场救赎》 
  
以一生的苟且,活在苟且之地, 
我将死于真相的中国,萎缩成被耗尽的时间。 
是啊,在可怕的高处, 
有一线移动的烟火看似祖国, 
比命运多出一连串名字, 
它们都在妥帖地安排我活成一桩事儿, 
在某个山岗上留下漫游梦,好像是皇家的私藏容器, 
好像是透明而幽暗的白月亮, 
含着漂白粉的味道,在逐渐变冷。 
嗯,我在白月亮里面变冷, 
首先是想到犯罪,丢开一场救赎, 
之后是打瞎自己的双眼,丢开整个的孤寂肉身, 
可以改变如此盲目, 
犹如我的身体向大地之外倾斜, 
在大地的边沿滴答着风暴之血, 
散落成人的无计可施。 
  
2021/4/1 
  
《在中国,寻找一个寓言》 
  
我在黑暗的小屋里面经受着恐怖, 
在中国,寻找一个寓言, 
几颗温暖的鸡屎,老是从我的手心滑落。 
我在闭目养神, 
避开甜而腻人的称呼蒙蔽我的智力, 
冥想着怎么卸掉脑袋。 
我在抖开一块辟邪的红布, 
包裹住我的野兽或是一只乌鸦, 
用一个寓言捕捉风神, 
从这里说起捕风捉影,来交换一次时代秒表的脆弱停顿, 
感谢自己,做过一笔糊涂账, 
用鸡毛掸子掸掉所有的颜色, 
又随手把鸡毛掸子丢给风尘, 
像和野兽玩耍一次。 
  
2021/4/2 
  
《异教徒说》 
  
在诗坛上,那么多文艺腔让我厌恶, 
就像语言也有淫荡, 
依靠无耻过活。 
滚开吧,尖叫的诗坛鹦鹉, 
舌头也能拐弯,穿过暴君的软底鞋。 
我说:“一个符号在收割黑头发, 
我正在摆弄诗歌的梳子, 
一会儿像唢呐,一会儿像口琴”。 
我关掉了微信,从不打开虚假的语言, 
又狂野一点儿,猛踹电脑门, 
难道不是平民知识分子的背叛? 
来吧,我如同从老电影院里挤出来的一个人, 
瞧,就站在空气的传送带上, 
和费·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在嘲弄时代的病孩子, 
在临睡前,弹奏一架钢琴, 
把命定的扩张说复述一遍, 
拿捏起时间的黑白皱褶,就像拿走一个非法时代的傀儡, 
从线绳上获得一种经验, 
等于一个异教徒说。 
  
2021/4/8 
  
《如今该另眼相看,又另当别论》 
  
朝着好梦里走一走,天却黑了, 
朝着红尘里走一走,磨难却接踵而至。 
等一等,命运受到了监禁, 
我要把今天摞起来, 
一屁股坐下去,让杜甫打一个饱嗝, 
一如诗歌的拥有。 
我也是唐朝的某一个……我谜路了——也是王朝的旧貌。 
如今该另眼相看,又另当别论, 
假如有人讲起杜甫的故事, 
会不会提起我蜗居过的地址以及我的幻影? 
会不会爬上四月的天空, 
拉响一个王朝的锻炉风箱呢? 
  
2021/4/9 
  
《独自诙谐一次》 
  
我是以梦为马的信使吗? 
像海子一样在诗歌的铁轨上不定期的消失。 
我也不是马蹄铁中心的一盏灯, 
兑换不来吝啬的时光, 
时光却和我开了一次玩笑,打了我一记耳光。 
忘掉海子吧,忘掉他有什么用? 
我那微驼的锁骨, 
像身子骨的雪崩,悄悄伴着浮尘, 
那质次没有一片世袭的领地,好似做了一次诙谐的棉花, 
丢失的全是温暖的人之过往。 
海子已经死给了以梦为马, 
我还在制造火车,又被火车轮对轧压, 
破碎了一地,碎成弹簧的一毫米间隙, 
承受着生活压力的拍溅, 
过完满是诟病的日子,又发出一种假声, 
像自己找到一种死气白赖的困窘,允许我难为情地活着, 
如同马相伯叫哑的一条狗。 
  
2021/4/12 
  
《再嘟囔一声》 
  
被死一般的黑暗笼罩着, 
又加上一场雪,我像春天的野草不敢萌芽出现。 
再嘟囔一声,时令的喉结, 
卡住一块冰,发出咯吱咯吱的杂声, 
即是四月的天气。 
忽然,我想起林徽因, 
即将承认冰雪是液体的,太阳穴是发疼的。 
而我的想象和林徽因的想象不同, 
不过是我的十个黑指甲, 
像鬼附体的过度思虑,很难和死亡隔绝。 
一阵阵恐怖从未来抛过来, 
是革命的斗篷竟然把我罩住,更没有泄漏出人气, 
开始不说真话, 
后来像鬼魅一样活得得意忘形, 
也学着裁缝裁剪人形, 
也在问:“这个人是谁?” 
  
2021/4/13 
 
《我不过是尘埃的名称》 
  
而今,许多蹊跷事加入一面镜子, 
既真又假,令人恍惚。 
一面镜子是什么——它颠覆了人性现状。 
可惜,一面镜子只是潜规则, 
遮住三张脸,让真相溜走。 
我们一家三口人的遭遇,在邀请命运裁决, 
在三度空间里面, 
含着绍祚中兴的一种味道。 
孩子知道来客奇异,在绍兴留下北方的牵绊, 
旋即立于临安城头,鸟瞰着西湖池水。 
爱人还在爱着厨房烹饪的烟味, 
把退休前的时光平摊好, 
宛若一枚鸡蛋为一片炙热匍匐在地,不为正午的太阳做梦。 
我也请诸位试试看, 
死盯着一面镜子不放,看过越州和满洲国的影子, 
觉得我不过是尘埃的名称, 
在抛舍现世恶名。 
  
2021/4/14 
 
《梦里有一张罗网》 
  
七点钟,刚从受难的黑夜里弯腰起身, 
一帧诗篇还残留在枕边…… 
哦,梦里有一张罗网, 
黏住了我的梦,还要把我拉进一个屠宰场, 
像一个鱼卵粘在某个街道的号牌上。 
是什么样的杀戮在摧毁灵魂? 
一如为民服务之子, 
逼迫我腾出梦境,恰如皇上的一场难消怒气, 
硬是把我丢给空气, 
看似过去和现在什么都没有。 
我在空气中已经心知肚明,总是感觉苍白无力的语言, 
被魔鬼租赁,被改换成闻所未闻的信仰, 
与弧形的天际线一起弯曲着。 
是的,我那个不能说出真相的嘴巴忽闪了三下, 
正在变成自由的泡影, 
正在拆除起义的堡垒, 
正在梦里消失。 
  
2021/4/18 
  
《悬念之说》 
  
我很不满意自己, 
在沉默,在生闷气,之后是敲桌子, 
办公桌在咕咕地冒水。 
之后,仍是我的静默, 
一个劲儿地在办公桌面上弹手指,在暗示什么, 
悬着十个悬念,悬着不了之情。 
可怜啊,这情形最终还是在消失, 
无法在工作中上演, 
已经在愤懑里面谢幕,旋即把罪过和怜悯改写, 
让时间让步,又隐匿起来。 
谁是我的替身?正在等待一场灵魂的枪决, 
可以公开真相了,我和信仰没有什么私交, 
可以推开自己,形同笔墨, 
可以站在季·肖斯坦科维奇的身边,让自己变成一本乐谱, 
没有回忆,只有一具尸体, 
横卧在一张五线谱上,在音乐那里修养一下, 
进入倒叙的时间,也进入莫斯科, 
不想再经受折磨了。 
  
2021/4/19 
 
《活着是一桩小事儿》 
  
我在众生相中试图为人, 
却缩回头去, 
在以面具示人,像上演一出没有任何情节的戏剧。 
有人说喧嚣的名利场令人厌恶, 
在用嘴巴吐出雕塑, 
像夏洛蒂·勃朗特和《简·爱》一样, 
总是在编排自己的命运, 
在说:“我平静的生活, 
等待末日的降临”。 
我也在效仿这个活法——活着是一桩小事儿, 
在为致命的真相赴死, 
在说:“一个人的容量, 
能够容下一粒浮尘,在一场废墟的生活上起伏着, 
在为生而为人抱歉,不会为一丁点事儿去死, 
我有诗歌解药”。 
 
2021/4/21 
 
《提问》 
  
在午夜里,黑色获胜, 
而我正在失眠,两个眼睛像两盏灯叠加着一束光。 
是恐惧吧?我向自己提问, 
不管遭遇什么总是要为时光辩护, 
要超越奥斯卡的灯泡。 
而那些忙着和魔鬼对号入座的人, 
比黑乌鸦黑,正在用舌头从前门牙往后槽牙搬运东西, 
像咀嚼一个符号性的谜团。 
哦,凡是迷信涂彩的人, 
我都不能碰一碰吗? 
午夜的灯光还在生锈,并不是对鸟类歌唱的时候, 
我在向奄奄一息的乌鸦打听, 
有没有灯光在黑头发里破碎, 
或学着燃烧,或趁着天黑在火星上发出无线电波, 
这可能吗——这事发生过吗? 
  
2021/4/22 
  
《俄罗斯式的教诲》 
  
我坐在北中国的一个角落里读《小于一》, 
总想当面认清约瑟夫·布罗茨基, 
他在变形,变成诗的定义。 
我在接受俄罗斯的教诲, 
总想见到他,却片刻都不能, 
我只有对着一副眼镜呵气,擦一擦老花镜片, 
告别故土,再次摸进莫斯科, 
哪怕是遭到西西伯利亚暴风雪的破坏, 
哪怕是强权损伤了智慧, 
也要靠近真相吐出一口闷气。 
嗯,疲倦的东方逼迫我萎缩在经纬线的某个角度, 
像患上痨病在吐痰, 
像一个致命词在这儿招惹是非, 
又上演恶作剧。 
  
2021/4/23    
 
《风水学》 
  
啊,再多些, 
如同一个皇朝的广告语,满是惟我独尊的味道, 
如同变种的双突病毒, 
带着满族发辫,在时光的大街上炫耀着。 
就这样吧——够了, 
风水学,信奉着北中国的长白山也是中国的龙脉, 
显露出群山神志不清的低语。 
我只能用没有嗅觉的鼻子, 
在民本之病的药方上嗅一嗅一百年的解药, 
让菜市口充满疯狂的旋风, 
席卷过浏阳会馆。 
我再问:“谭嗣同还在故居里面下棋吗? 
还在用马前卒,朝着一个王朝的末日进发吗?” 
哦,他犹如民本之病的祭司, 
嫌弃祭坛太小, 
小得像北平从菜市口泼溅出的几点红斑, 
点染着世态万殊, 
是何等悲哀啊…… 
  
2021/4/24 
  
《随口迸发的想法》 
  
想到短视,何以度过时间? 
小主人在推搡我, 
是爷爷在挪动干草垛吗? 
不是,被点燃的时间, 
在小心翼翼地推动生命的齿轮,在祈求思想到来。 
突然之间,时间变得硕大无朋, 
从不招惹珐琅彩, 
也不会在中俄边界上胡扯, 
像尼·瓦·果戈里说:“这个世界的每一角落都变得清晰可见”。 
我歪着脑袋看过去, 
又在铁丝网的包围中抓一把儿, 
是两朵梅花的谶语,似在和疯言疯语交锋, 
等于奇迹终于得手, 
说的是我已安然。 
  
2021/4/25 
 
《我用崩落的意识,使出一个眼神》 
  
把一副眼镜架在脸上, 
在装饰一张脸, 
若如此,一张脸便是知性的吗? 
我的眼窝像桃花, 
盛满四月的天空,哪晓得横在额头上的条纹, 
没有双目支撑,也会堕入乡愁。 
俗话说不疯魔不成活,我肯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在用崩落的意识,使出一个眼神, 
绝对像瞎子豪·路·博尔赫斯撞倒过自己, 
在摔倒之后不休息, 
仍在厌恶假面具,又把一张脸丢给骗局。 
我拿不掉脸上的皱纹, 
有一点儿神经质,在用活人的道理绑架一个人, 
能够拿掉一副眼镜, 
在用一双眼睛盯住知了,注意到它在回收光, 
而那光有几斤几两? 
  
2021/4/26 
  
《我不过是被黑暗扫光的植物》 
  
时间还在分岔, 
我仍是时间的三脚架,在偏左或偏右, 
谁能更正呢? 
我活像是一个罪犯,怀着抵触的情绪在闭口不答。 
忽然,我返回到一场失误, 
觉得不合时宜,在八字方针上摁手印, 
十个红手印易统易分, 
把手足无措的一大群人,撮合在一起之后再离散, 
没有理由——这是命运。 
就像在历史的深沟中植入植被, 
宛若丛生的草木,予以遗忘,也免去推敲。 
似如今在向苦行僧人递小话, 
在说:“我不过是被黑暗扫光的植物, 
散发出软木瓶塞的味道, 
在掺水,也冒热气”。 
  
202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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