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救赎 文/野兰
 
 送葬的人,想把落日抬上山去
 山坡上有许多石头在纪念
 在等待,在沉默地倾诉
 
 路旁的金盏菊是小艾
 松树是跳下悬崖的外公
 外婆在山坳为我结了一树枇杷
 
 等我,以死亡来原谅昨天
 但安琪儿靠了过来
 那温柔的一扯,是一尾鱼跃出水面
 迸溅细瘦的光芒:“妈妈”
 
 妈妈,我多想有一双翅膀
 让她不会是,那群沉痛的
 缓缓移动的影子中的,一个
 
 
 
 乌鸦
 文/野兰
 
 承认它的白,在最黑的夜
 那些燃烧的词语熄灭了
 一些人消失,在另一些人的咽喉
 
 嘴巴上的铁钩说明了一切
 疾病、洪水和盗贼
 伴随着快乐的颤栗与呻吟
 当每一条舌头都发出同样的声音
 
 我们掩住耳朵,无法给黑色的歌声
 加进修饰语,不能把足球、股票、石油
 与明星、鲜花与湖泊并列
 更不能把政客与狐狸扯在一起
 
 承认它的黑,在镰刀照耀的
 收割干净的麦田,看见自己
 成为黑夜的一部分,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雨夜
 文/野兰
 
 放下几千克的微笑
 清洁牙齿、舌头
 近视的眼睛洇开了一点血
 镜片反转,屋顶沉入水底
 
 窗户吱吱作响
 有些东西要冲出去
 有些事呼啸着回来
 一颗心搁在灯下阴影里
 
 我想起你叠好的纸船,在脸盆倾覆
 少年撑了一把伞,冲进麦场里
 再也没回来。从来没有那么大的雨
 
 
 
 森林
 文/野兰
 
 从地下伸出来的手
 翻开了春天的另一面:
 不停挣扎的、沉默的影子
 
 被斧头呼唤
 我们独自穿过树荫的恐惧
 寻一把琴,或一座桥
 
 沿途是一排排刀叉与筷子
 戮向明天,那深入黑夜的一枝
 他们说是根,缓缓地搅动
 从祖先的坟墓,到孩子们的梦里
 
 
 
 一个人
 文/野兰
 
 一个人,点灯,找自己
 把房间里的黑夜,送到外面去
 
 一个人,簪花,擦镜子
 将茶杯里的玫瑰,种到阳台上
 
 一个人,剥花生,饮酒
 和一只黄雀,聊到山中松果落地
 摔碎的只是梦,还有大片山色
 
 供我们想象
 一个人,可以是一块顽石
 也可以是一只鹤,笔直地站在风中
 
 
 
 关于死亡
 文/野兰
 
 对永远沉默的人
 我们献上鲜花、敬以美酒
 并集体跪下。吹鼓手卖力地
 把他的一生,吹成枝头繁花
 
 未闭上嘴巴前,他是满城喧嚣里
 被屏蔽的一个影子。知道语言的份量
 抬棺的人,也用力地闭紧了嘴巴
 
 一块石头,替俯首一生的他,
 站得笔直。野草从石缝里钻了出来
 对这些割不完的草,我们也奉上鲜花与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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