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祭
在重石，出村的人是幸福的，留村的人也是幸福的
他们上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走，一种是抬
水生哥的父亲是幸福的，儿子在城里当官
是村里第一个读书出村的人
那些年，他用肩挑背扛走上山，供水生哥走出去
前两年，水生哥用一口杉木棺材，把父亲抬上山
灯盏
一盏灯收起一间老屋的黑夜
几十盏灯收起一座村庄的黑夜
成千上万盏灯收起一座城市的黑夜
一些还没有被收起的黑夜，它就收起了我
我的淹没从一盏灯失修开始
到几十盏灯集体短路
再到成千上万盏灯瞬间熄灭
我就开始想！我的老屋，我的村庄，我的城市
还会不会有一盏灯为我收起黑夜
临江有寄
大江滔滔，群山沉寂
风，迎面吹来
黑夜辽阔，竟装不下我的想象
纵有万千星辉，也是一人独坐江岸
百年之后，我的孤独不在
百年之后，还会不会留有今晚的星辉
照亮我的坟茔
我的凝望只剩一个渡口
远去的行舟，让水送它一程
当水学会告别，水就成为世上最柔软的东西
比妹妹的眼泪还柔软
催发的船家，打断水的思绪
妹妹的眼眸一直跟到水的尽头
没有山一程，只有水一程
水越走越远，而我的凝望只剩一个渡口
垂钓者
岸边，他的钓竿扯住江面
整条江都在晃动，都在晃动中趋于平静
这多么像两口子吵架
而他只是沉默地面对芙蓉江
芙蓉江则不会沉默，更不会妥协
也绝不会在意他是否钓到鱼
风吹过多少次他不知道
他只是在不断抛竿和提竿
这等待并不漫长，像他抛出去落日
提起来日出一样
故乡
月亮从天楼山上走下来
老林湾的水井晃了晃
重石这粒豌豆般大小的村庄
突然炸开了，每户院坝都坐满了圆溜溜的月亮
那时，我们和丰收的粮食在一起
那时，我们和年轻的爸妈在一起
……
多年以后
请允许我还能把这粒小小的豌豆
举在月亮之下
重新认识
父亲
我总是在香烟弥漫的时候认识自己多一点
仿佛透过烟雾
就能看见那个背影一样
三十一年前的这一天
他也是一个人坐在长长的板凳上
点起一根烟
认识自己
当然，在他的认知里
除了忧心超生款
也忧心如何养活我
而今，我只能再点一根烟
为他分忧。不过，他再也不需要了
行吟者
雨的行吟，是从天空降落的那一刻开始
在我的童年里汇成一条哗啦啦的小溪
诗人刘年的行吟，是从一辆摩托车开始
一个人将戈壁、沙漠、草原，跑成一条不可阻挡的河
而我的行吟，注定是有些地方不能抵达
注定是途径之地，都将为我下起一场绵绵细雨
听雨
除了雨声，我听不到世上的呻吟
天空仿佛更伤心了，把雨都下在这个城市
听雨，其实就是听自己。听呼吸的节奏
听一个人在夜里趋于平复的心
我在十五楼听雨，一辆急驰而过的救护车
将整个城市的雨声带走，世界一下安静下来
使我不再慌
乱 |
发表于 2021-9-3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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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3 22:43
发表于 2021-9-4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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