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上空的乌鸦组诗
【城市上空的乌鸦】
如果是一只乌鸦飞过
你可能有些不祥预感
如果是一群乌鸦，你的心情
必是黑漆漆沉甸甸的
如果有乌鸦，恬噪着
从历史的某个角落出发
前扑后继源源不断的盘掠在城市上空呢
在我寄住的沈阳城
就时常看见这样的场景：一群群
“一穷二黑”的“流民”
遮天蔽日，欺瞒人间
它们猛然扎向
一幢冉冉升起高层的顶部，在那里
它们占山为王，对瞰
状如蝼蚁的我们
【落在地面上的情侣】
该醒着的，一夜不落醒着
骚动，来自早市场
摊位的争夺。好一分的地利
快一步抵达，即使躬逢
盛世时节，也没落下谁
即使是盛世，寒流不该来
也来了。无非让身上
多一层棉软，无非把苦瓜
一样的脸尽量的隐藏起来
那些在电视机里，历数过盛大庆典的
眼睛，早被熬成了国旗
的颜色，是唯有
无须遮掩的地方
一双双裸露在这未见放亮的
嘈杂时光里，仿佛星星
从天空，坠落到地面，仿佛一对对
不离不弃情侣，来回
踱着舞步
【盲道】
路边盲道很少闲置的
有风有雨时，会被携起的尘土
泥沙覆盖，或者你可以看到
一些枯败的树叶在上面翻滚
阳光倾斜下来后，阴影跟定
迈出缓慢交错舞步
有时不盲的行人、车辆
也会途经盲道的表面，甚至是侵用
弹吉他的街头歌手，领着他的金毛犬
每天都在万达广场门口
摆poss，总能招揽一些路人
驻足、围观，抛撒钱币
要说吸引人的地方，除了歌者
自带的沧桑嗓音，便是金毛犬的卧姿了
它眯逢双眼，像极一位盲者
占在自己的一小段轨道上，陶醉
【红楼】
不得不卖。年纪大些
也要去卖
五十块不多，三十元不少
这几栋红砖楼
戏称“红楼”。所谓的站街女
本与家庭主妇并无二致
却个个高粉浓抹，宽衣薄衫
就在这每个黑洞洞的楼口外望着
就在每条粗喇喇的小板凳上坐着
从黄昏开始。只要有男人经过
只要有雄的气味
这些涂了蜜的徐娘老腔
空气当中的印度神油因子
就会接续而来：给你浪。给你技术。给你
最廉价的肉体与精神
——来呀，老板
——来吧，五湖四海的兄弟
【蜘蛛侠】
以为借助一根绳索
可以攀缘天际
以为手里有了滚刷、擦玻器
就能使人间多彩、明亮
脚踏浮云，身被烈日，你们有
侠客一般的豪情
蜘蛛一样的轨迹
当疲惫的一天结束，返回地面
解下腰束东倒西歪的让人
模糊了你们的面孔一一
黝黑的城市底色上，流淌着滚烫的河流
【拾荒老女人】
她，矮得不能再矮
小得不能再小
她的头，低到
能顺着垃圾箱的投放口
伸进去。什么也没发现
很快又缩了回来
碰到我惊异的眼神，她平静得
像口枯井。她的样貌
显然是被时光修饰过了头
那弯曲成弓形的脊背，仿佛就是为了
随时把她箭簇状的脑袋射出去
看她的衣装，俨然是
包裹在外星人身上的三尺白布
她的快要枯竭的手臂
挽着的大号塑料袋子，匹配着她
干瘪的肚囊
她蹍着精碎脚步，
悄然融入进了斑马线
她走成一匹马羔还要继续
在秋老虎的余粮里，翻捡出属于她的草料
【繁忙的名字】
风雷电掣。负责押运粮草
多少与尘土中蚂蚁相类
这让我更容易相信他们
是城市里穿梭的一些词语：
广泛、便捷、低廉、刺目，嘎的一下
就停在你面前
或者落在现实后面
但这并不是为了结识你
他们也无暇超越现实
作为使者，他们正急于发送一波信号
作为隐者，他们不分年龄大小
高低丑俊胖瘦
行走江湖间，只有外卖小哥这样一个
朗朗上口而略显繁忙的名字
【领导的山河】
一只蟑螂不懂人间规矩
闯上了为领导备好的餐桌
在浩荡壮丽的山河中间，左突右冲
可惜不是赵子龙
可惜
被白袍银枪之人迅速挑落
英雄莫问出处
在单位，Ta
可能是名司机、秘书，一位普通的业务员
——只是领导的小跟班
在私下里，Ta接受过提携
也可能受到过苛责
在平日里
一个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人
如今，也能成就一番壮举——
在物种丰足的席面上，不见了任何异类
【一位烤鸽人的重生】
从面相上看。他绝不是一位
手软心慈的人，却已放下了手里
和心中的尖刀
那些飞翔的小生灵啊在他眼前
得以复活。一个曾以杀生
而谋生存的人，释然了
现在，每天傍晚他在小区周边
练习行走（已重获自如）
遇见熟人，也会微笑着打招呼
没人问他：为什么不干了
我们知道，年初时
一场突如其来的脑溢血，撂倒过他
【中年滋味】
吃泡面的日子，不止于学生时代
苦欲摆脱重力感的
筋道，还是会将你的饥饿
瞬间弹起。这雾水状的味道
贯越时空，恣意在两条
殊途同归的黑暗隧道里穿行
一张变旧而虚有的脸，反转
落进泡汤里的时候
仍然泛着油光，肉沫在挣扎
只是你，已不像从前一样
急不可耐
你吞咽它的方式，声比啜泣
【龙的传人】
小时候，常听大人们管
蛇叫小龙，蚯蚓叫小蛇
龙是传说中王者，蛇令我们避而远之
只有那转入地下的蚯蚓
才是我们热衷挖找到的
我们只敢对这些不长眼睛
吞吞吐吐，灰溜溜的家伙下手
一刀两断，快意恩仇
之后，将它们埋藏记忆里
现在，这群任人宰割的弱小者
竟如我们预期：没有死
一直在暗无天日的泥土中穿行
而作为当年的执刀人
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我们不断地
学习钻营，委以求全 |
发表于 2021-9-29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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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29 15:26
发表于 2021-9-29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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