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磊当选《诗歌周刊》
2020“年度诗人”
经《诗歌周刊》年度人物评审委员会15位评委于8月18日至9月3日投票,在获得《诗歌周刊》2020年度诗人提名的22位诗人中,钟磊以7票当选《诗歌周刊》2020“年度诗人”。
钟磊,1969年生,中国民主同盟成员,吉林省诗歌学会理事。中学时期开始写诗,倡导新意象诗歌写作,独立写诗数十年。作品散见于《变雅》《北美枫》《常青藤》《诗刊》等海内外报刊,收入年度《中国最佳诗歌》《华语诗歌年鉴》等选本。出版诗集《钟磊诗选》《信天书》《空城计》《圣灵之灵》等。2013年5月6日注册加入中国诗歌流派网,此后作品主要发布于原创诗歌栏目。2020年被《诗歌周刊》选发作品61首,近年来多次被《诗歌周刊》头条推荐。
《诗歌周刊》年度人物评审委员会认为:与主流的格格不入,让钟磊成为一位独行侠式的诗人。他的诗继承了诸如曼德尔施塔姆、布罗茨基、策兰的精神遗产,有着显而易见的抵抗黑暗、呼唤光明的诗性基因。并以其“新意象”的艺术实践,建构了一种风格特异的“干预诗歌”言说方式。
钟磊的诗充斥着疑问、诘问和追问。它们既针对人类生存的荒诞世界,也针对荒诞的人类自身,直至对同样荒诞的自我的怀疑与责问。这让钟磊的诗跳出了简单的现实主义批判场域,在跨越历史与时代的层面,楔入了一个可供寻找答案的标记。
虽然中国诗歌流派网论坛和《诗歌周刊》在线版于2019年2月下旬因不可抗力分别被停止访问域名和停刊,论坛更换域名后访问不畅导致发帖量大幅下降,但仍有很多优秀作者克服困难坚持在论坛发布作品,使临时改在微信平台出版的《诗歌周刊》(Poetry Weekly),基本保持了原创诗歌和微诗两个栏目发表作品的数量和质量,推出了大量诗歌佳作,涌现了不少优秀新人。因此,2020年评选出5位“年度诗人”,体现了《诗歌周刊》品质和评委意愿。与钟磊同时当选的“年度诗人”成小二、正月、拾荒、阿色,详情见本刊稍早报道。
《诗歌周刊》年度人物评审委员会
2021年9月8日
《诗歌周刊》年度人物评审委员会(2020):
主任:
韩庆成(《诗歌周刊》主编)
委员:
张无为(《诗歌周刊》执行主编)
梁树春(《诗歌周刊》执行编辑)
张二棍(《诗歌周刊》2013年度诗人)
陶 杰(《诗歌周刊》2014年度诗人)
山 月(《诗歌周刊》2015年度诗人)
李不嫁(《诗歌周刊》2016年度诗人)
薄小凉(《诗歌周刊》2017年度诗人)
宗小白(《诗歌周刊》2017年度诗人)
石 棉(《诗歌周刊》2017年度诗人)
郭金牛(《诗歌周刊》2018年度诗人)
刘 郎(《诗歌周刊》2018年度诗人)
皮 旦(《诗歌周刊》2019年度诗人)
小 北(《诗歌周刊》2019年度诗人)
辽东天赖(《诗歌周刊》2019年度诗人)
授奖词
(21份)
钟磊的诗,既有对现实的冷静审视,也有对自我的炽热拷问。他建立了一种复杂思辨式的当代性书写——在诗与思之间置放了一张桌案,他在那里评判着巨大的现场。清理现场,类似于与历史拔河,不让这虚幻迅速离开,而是被诗歌记录过再离开。同时,钟磊沉郁、忧伤、悲愤的嗓音,也让诗歌具有了不可或缺的重量,有别于修辞主义群喉下的虚拟美声。
——刘川(《诗潮》主编)
钟磊的诗歌,来自那逼迫他说话的痛苦和耻辱,他不再迷信这世界可以求助于人,这让他的诗歌表达,既急切又有耐心。哲学的审视,让他排除了抵达真相的便捷之路,他沿着卡夫卡留下的路标前行,又汇入布罗斯基风格的时代风俗,令诗中的一些说法,极具深度和魅力。他的诗歌本质上是哲学与意象的联姻,不经意排除了语言中的地方色彩,这是将我们时代的幽暗诗意,升格为世界诗歌的努力。他在诗中找到的自我鞭挞的诗意,将会使我们减少狭隘,同时让诗歌见证文明遭遇的种种困难。
——黄梵(南京理工大学教授)
钟磊有拢聚八面的视野,也有变通古今的能量。因而,他的作品不会困囿于个人周遭的小经验,也不会固步在狭隘的阅读再生成里。
——张二棍(《诗歌周刊》2013“年度诗人”)
钟磊从荒诞的现实出发追求真理,又对自己的追求深表怀疑;他与远在异国他乡的那些被压迫、被凌辱、被流放的先贤们于思想深处一起活着,又责问自己为什么如此活着;他置身于乱轰轰的俗世,又格格不入,埋头于心灵的单边练习。钟磊的诗歌,具有可贵的悲愤之力。
——皮旦(《诗歌周刊》2018“年度诗人”)
钟磊的诗已经构建了他自己独特的呈现方式和语言体系,他用强势的在场感和鲜明的语言性格完成对现实的干预,这种干预不是简单的披露或者针砭,而是带有冲击性,带有侵犯性:他把“我”变成了利器,把“观照”变成了对阴暗面的强悍的攻击。
——石棉(《诗歌周刊》2017“年度诗人”)
多年以来,钟磊向诗歌写作边界不断冲击,不断做着有益的尝试与探索。借由对事物超高的敏感度、强大的想象力,以及奇崛的寓言式表达,使他的作品弥漫着近乎诡异的气息,当然这种异质性感受往往源于常人对诗意的不解。钟磊利用语言的手术刀,把他所关注的生命现实及人性一层层细致剖开,露出鲜血淋漓的真相。对那些黑暗、肮脏、丑陋的事物,他一直施以铁锤,尽管他处于疼痛的中心,却还是一击又一击,期望着,给那些迷蒙者以当头棒喝。
——辽东天赖(《诗歌周刊》2019“年度诗人”)
这种自供状式的观世音,自带一种冥想似的忧惧,貌似批判,实则揭示。斑驳的索引,为存在弥撒着浓烈的读后感硝烟,让我们深切地体认到:诗写者作为语言人质(交叉小径)的尴尬与疼痛!
——格式(世界诗歌网评审委员)
他的世界里坏人总是得胜,即使在远方也无天可呼,何止一个悲惨世界,如果点数伤口,连虚构一个故人都不能。大词大意象通常是犯忌的,但钟磊是一个给未来讲述的诗人。他的诗令人惊惧,非但词语意象大到草莽丛生,似乎还回到了鲁迅笔下肆意冒犯的黑暗帝国,然而,由于时代的进深,钟诗的锐角更突出,因为那物那时,仅此一次。在大词人民弥漫开来的地方,故乡成为了绝望的代词,我们不该滥用伟大之类的形容词,那也可能是尾大不掉。我们也不用贬低现实的荒诞和虚伪,因为钟诗的核心正是我们时代所迫切需要的那种残酷正视荒诞虚伪的现实主义,他给未来讲述的手势比诗歌话语多。
——武陵驿(《世界诗歌》杂志社副社长)
钟磊的诗主体属于传统意义的文人书写,坚持雅文而非口语,坚守哲思诉诸意象而非情绪化或者生活流,讲究诗性隐喻蕴藉而非直接浅白,接续文史哲视野支撑而非独取打磨自我释放,通过思辨完成经营而非我行我素优游等。这种风格让写作与阅读似乎都不轻松,如此“戴着镣铐跳舞”却显示出功夫优雅。主题颇复杂,或体验生命,或针砭时弊,或感悟生活等。均能抵达形而上追问;理念上触及到某些先锋性,手法上也不断有所敞开与变化。如《哦,真理忘掉了我》就很典型,标题就是形而上话题。“真理像一口痰”的意象颇具创意,经“感觉有十二组的终极命运,卡住我的脖子”, 鬼魅、城堡、鲁迅等可见以用事加持,诗写中展现出对宏大术语的探赜及其荒诞真相,最后“一枚死亡大小的乡愁,/像鬼魅的传单”实现升华并辐射到主题之外,有另一种味外之旨趣。只有细读,才能体会到作者完成个性解构的深意事实,可谓精炼到位。其它在大体类似中又各有程序,或进一步强化戏谑,或夹杂一些国骂等俗语,算是文人书写的有效佐料,反而增加活色。值得注意的是个别意象与言语关联亦有突兀、失调。
——张无为(《诗歌周刊》执行主编,赤峰学院教授)
钟磊是位呈现出现代诗艺成熟与后现代诗学张力的诗人。在生存与生活中凝神于生命的拷问与追寻,在记忆与此在中醒目于人间的丑陋与黑暗,在个体与众生中咀嚼于种子的挣扎与羁绊,在重生与清醒中明晰于精神的坦白与真诚;进而,象征和意象更为弥散与原创,陈述和抒情更为魔幻与力量,直言和隐喻更为衍生与倔强,现实和未来更为颠覆与超常。由此,这种抵达中的突围,反常中的灵感,更新中的升华,呈现了其可贵的品质,也信任了其诗艺的独有!
——范恪劼(河南财经学院教授)
真正将现代诗歌分出高下的,已不再是某个概念或某种修辞,而是认知与表现,说得更严肃一点:勇气。执着于幻想的堂吉诃德式的诗人,却总要首先做回一次哈姆雷特。钟磊的诗有一种独异的气质,这种独异性从来不单单体现在词语之中而是饱含于词语与词语之间。及物,及人,及当下,全用细节和铺陈。他的写作,再次将我们拉回到人是社会关系之和的基本原理,从而使事实叙述在更高层次上完成了对人的基本叙述。诗歌的现代性,在一定意义上或可这样表述:敢于将自己——也因此将所有——打回原形。
——百定安(世界诗歌网评论频道副主编)
一首诗不是要告诉读者什么。而是你让读者记住什么,感受到什么?要发出真实,可靠,信赖的声音,把每一个字词都要吞咽下去,甚至能让读者触摸到淬火的质地。钟磊的作品,在诗歌的情绪里深刻地体验着生命与人性的内核与本质,较好的呈现了现代汉语的审美价值。他的作品视角独到,言出意外,沉稳的书写能力赋予了文本诸多的言外之旨。语言的连续性,诗意的跳跃性突破了人们惯有的指向。作者用精粹的语言、生动的形象构成深邃的意境,这延伸出来的美意让人感动。
——三色堇(《延河》诗刊副主编)
钟磊的诗六十一首,足以出个小册子了。我倒不是惊叹于钟磊对写作的精力旺盛,而是挺敬佩他对写作的长期耐力,这种耐力体现在对虚无、枯燥的抵抗,甚至还顺着虚无、枯燥的阶段不断地攀登,向上呼吸着一口可能不新鲜的空气。实际上,读钟磊的诗就是读现实之诗,而现实意味着什么,魔幻,真相,残酷,光怪陆离的真实……对于钟磊而言,不需要现场还原,他完全通过语言镜像呈现出变形记般的“世界”,在他的诗中,既没有内在也没有外在之区别,只有他认同的融合内外的“一首诗的样子”。在隐喻之中并不提供寓言意义,在自我探索中不提供虚构,甚至在思考之中也不提供答案,诗人何为?一切皆有可能,而钟磊选择了“认识自己”的方式,正如美国诗人希尼所言,“我作诗是为了看清自己”。是的,钟磊通过诗认识了一种敞开的自己:反讽、孤绝、悖论、冷幽默、借喻。因而,钟磊的诗,在《诗歌周刊》凸显出令人不可忽略的价值与意义的重要性。
——阿翔(《大象诗志》主编)
钟磊诗中有战马也有长矛,是一位有谋有勇的诗家。他的诗,充分展现了他个人的知识结构,精神视野,与历史学养。“我决计和人翻脸。”“瞧,在无天可呼的远方那物在干什么?”“关于我就像在动物园栅栏上攀爬的常青藤,就像天使在用翎羽写信。”疾言厉声和短兵相接的搏杀中,随处可见他韧性而不屈的战斗。无论是突变式地表达悖谬的情感,还是寓言式地叙述人的悲剧性命运,他的诗歌语言,总是像一块块淬火过的铁,刚烈、执拗、灼热,让凝霜的生命能量一次次宣泄又一次次在“用无血的嘴唇低语”中得到平衡,其诗歌张力与思想意蕴的多元,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更真实更广阔的世界。这也让我想起他的另一个身份——书法家。他笔下的墨,是不是也在不断地给他诗的世界“输血”,他的灵魂才得以不断壮大:“我之自由注定被黑暗洗涤着……”“带着一盏阿拉丁神灯,以一条弧线画上圆月,愿意用诗歌的月亮交换大地,就像在脚踝边泛起的泡沫,在深究一滩水。”而我们,也终于可以为这些有力量有生命的作品加冕,带着它们去更广阔的天地旅行。
——潘黎明(第十届“中国好诗榜”推选评委)
擅用暗喻、隐喻、借喻,以生写死、以死写活,以人代鬼、以鬼通杀俗世之不平不愤,反复写到自由广场,对自由的渴望在口语与内心读白之间变频间奏,逐渐看清这尘世的可悲、可怜、可憎、可鄙、可惜,灵魂在文字间幻化为鸟,时有艰涩,时有一飞冲天,时有包容,时有逼仄,以尖锐之洞察爱恨交加,皆为慈悲,对人类命运的深刻同情与感怀。
一一花语(第十届“中国好诗榜”推选评委)
诗写到最后,是去伪存真,恣意洒脱。独特的语言与个性,就会形成鲜明的个人风格,在诗歌同质化严重的当下,钟磊的异与新,让他在众多的诗人中间独树一帜。喷涌的诗意中任何事物和想法都能入诗,现实与理想的落差,让一个诗人不停地进行灵魂的拷问。孤独,求索,自由,真理,构成了他的诗歌王国,他是一个指挥若定的王,调度一切可用的意象和词语来拓疆扩土。读他的诗,就像是看一幕幕舞台剧,你永远是观众,永远被他牵着鼻子走,陷在他拉开的时间与空间之河里,陪着他一起质问过去与未来:我是谁?
——忘了(第十届“中国好诗榜”推选评委)
钟磊的诗来自他处于某种特定环境氖围和个人处境的深切感受的表达。他以炼金术士呼吸般的存在,一方面发出理想主义的吁求,一方面则是目光愤怒心情沉重。他试图在困顿里寻找答案,为命运执笔,他为人类身陷疫病所设置的苦难而怀有不安、愤懑、沉重的内心感受,为自身命运深系于诗歌,同歌同哭。他从荒诞的现实出发,在接近真理,抵达真相的路上,不惜与世界争吵,甚至和死亡对谈,充满了强烈个性色彩,是一个“愿意用诗歌的月亮交换大地”的诗人。
——水晶·简(第十届“中国好诗榜”推选评委)
钟磊的诗具有相当的辨识性,摒弃任何颂赞或浅唱低吟,充满了对现实世界的责问、诘难及冷峻甚或粗粝的批判。如其自述,他的诗是“与幸福无关”的“恶世哀歌”。各种生活事件的投影,以及诸多来自、或假借来自广泛阅读所获的启示与思辨,在他诗中随处可见,并自洽地形成某种比照和隐喻的底色。由此可见,所谓 “恶世哀歌”背后,实际上饱含着诗人的赤子情怀,那就是对人世更炽烈的期许和更深沉的爱。
——陈波来(世界诗歌网海南频道主编)
诗歌是人类的别有洞天。诗歌是人类的天,创造人和生活的意义。诗歌的意义是把人从日常生活的困扼中提拎出来,给人希望、慰籍。诗歌是人类的地,则更真实地脚踏于地,揭示人的另一面,丑恶、虚伪甚至虚无。这是人对自身的反省,人行走在诗歌中,在现实与虚幻交织的天地中得以安稳。在脚踏实地的诗歌中,钟磊试图突破,寻求“一个填补好人神共性的一个空白”,好让人定居下来。这是钟磊诗歌精神图册的意义所向。
——康城(世界诗歌网福建频道主编)
钟磊的诗歌具有极强的个性和蚀骨的真挚,这源于他灵魂里面对于真相、真知、以及真实世界深刻的干预和认知。他如同一把利器,敲击着这个感官世界,以直面刀锋的勇力,在钢铁铜牙般的语言中进行着侠义式的剖割。在为生命烙印的过程中,他以充满血性的,粗粝的,极具质感的语言,进行着独属个性中虔诚的探索和追求。他用殉道式的极致语言和思维方式,挑战着诗歌与生命的极限。他传递出思想以及信念之光,敢不敢说之话,发不能发之声。在气血盈充的词语力道中,呈现出对理想世界与人生的构建与和谐。
——陈一默(世界诗歌网评论频道编辑)
钟磊的诗差不多每首都有“我”字,这种自述式的“离骚”风格,使我们看到了一位豁达诗人的坦诚之心。他的诗有新奇的想象和魔幻的味道。他在诗中引用美国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的话:“我们看到真相却一言不发之时,便是我们走向死亡之日。”他从人民的根本利益出发,着意表达着自己的爱恨情仇。
——梁树春(中国诗歌流派网论坛副主编)
获奖作品
(61首选20首)
钟磊
寓言里的冬天
寓言里的冬天,阴沉沉的,
在模仿西西弗斯的石头,聚拢过来,
压迫我的意志,
让我在今年的冬天冷却,如同一个寓言。
此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冰雪遮蔽了一片风景,
比白头山的光头秃一点儿,
急着赶在雪花落下之前上山,像石头记中的传说距离家乡不远,
让我在北方看见。
是的,老爷岭的树林莽荡荡一片又一片,
似乎是无人穿越,
是的,去掉一座冰山我将在一部样板戏中吟唱,
仍是一场失眠的惊呼,
在数九寒冬中点数着伤口,
却连虚构一个故人都不能。
丢下一个面孔
天空是灰蒙蒙的,像隔着一层纱布,
也没有办法拯救我。
它们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乌鸦把尖叫声抛上天空,弄丢了词语的巫术,
混淆了生死。
像疫病中的口罩在封堵嘴巴,不许我说出妖怪的面孔,
不许说出一个世纪的毒,
仍在蝙蝠的翅膀下穿越晦暗,
沿着一线悲哀,深入到思想的里面去。
可以把我称为行尸走肉,或加入到猫头鹰和蝙蝠的影子当中去,
在一线天际之上逆天而行,
在说:“时间有一种惊飞鸟人的感觉,
在给真相做一次手术”。
当然,我也知道被隔离的生死两端其实什么也不是,
不是词语的巫术,也不是被丢弃的面孔。
再次经过自由大路
再次经过自由大路,经过隐去的一个影子,
像一滴生锈的眼泪。
最初的诗句,一直保留在我的笔记本上,
像自由广场被拆除的轰鸣声,
淹没了孤独的词,却无法回应被三十年磨损的光华。
乌云笼罩在我的头顶,
发出的窸窣声,像魔鬼一样被我的思想铭记,
在这里,延伸在东西南北的街巷消失于无名,
相当于我的无名。
是的,我是一个不幸的人在经过动物出没的一个街区,
曾经的敌人,仍在黑暗里面筑巢,
仍然占据回忆的梦境,时而说谎,时而还是说谎。
而我还是老样子,在点数着肋骨,
点数起所剩的,关于我就像在动物园栅栏上攀爬的常青藤,
就像天使在用翎羽写信。
毒舌头
啊,某人曾在时间的两端死过两次,
一次是用一堆枯骨抓走灵魂,
一次是丢下死亡的凭证,像行骗的一只黑乌鸦。
啊,某人在用歪邪和卑劣收买傀儡,
一如把高利贷粘在欲望的黏液上。
啊,在这里,某人在徒劳地说辞,
几乎是从三位国王的避暑山庄中飞过来一只小马蜂,
在叮咬我的舌根。
给未来讲述
好几天没有写诗,像丢了什么,
没有到来的孤独,在忙不迭的生活细节上洄游不息,
比如:从青年路走到西安大路,
直到人民广场,构成我的身世。
有一伙人,在工人文化宫门口窃走了我的传说,
让人民一词弥漫开来,过度到空白地带,
让我想起绝望才是故乡。
在这里,谎言仍在流逝,貌似没有被冻僵的舌根在吹嘘坚韧,
在被冷风吹皱的工人电影院台阶上,
攀爬流氓上演的荧幕,用恐怖接管我的遭遇,
从不根植于呐喊,也难以登高。
据说,被冻结的思想等于盲目的暴力,
看似是无辜的参与,可以比电影的角色棒,
像被喂养的一道黑影子,高于一个组织在为一件事而疯狂,
看似是一种入心的魔法,
因为寒冷而在我的身体上颤栗。
坏人,还在留守着未更
都说好人无形,我也是。
哦,是真的没有坏人吗?坏人在唱太平调,
从嗓子眼里挤出玄学,像冒出的鬼魂,
在眨眼,带着闪电。
呀,呸,坏人还在留守着未更,抱定一颗彗星的传说,
在说:“有五颗星在占卜吉凶,
在用一个空想喂养一枚红月亮,
正在偷走十个苍穹,正在举办黑暗的庆典仪式”。
既在远处扑灭羽毛的火焰,
又在近处留下少许幻象,留下几只太平鸟,
就像是被几朵浮云复制,
比鸟巢蓝,困住了人的眼。
三段论
市侩犯了恐高症,在说蠢话,
在说:“诗人是唯一能够接近的圣人,
没有人看见,人已经躲开了”。
我鄙视这个角色,
在骂人,不想在世俗的旷野里丧生,
横竖都在模仿时间,
拽住一个绳子,爬上天空,
像一个坐标,在天空的斜坡上竖立一下。
这也是活人的技巧,等于在让玄学派抄便条,读传记,
在我的思想上摁手印,
让犬儒的灰指甲红起来再亮一点儿,高过市侩一头,
更接近圣人的灵验说法,
端坐在一本诗集上,瞅也不瞅市井一眼,
活像一个硬壳虫。
活命手记
我很吃惊,以为有奇迹发生,
恰恰相反,冰冷的日子爬上膝盖,
糟糕透顶,像风湿病让我一瘸一拐地去上班,
忙活着半生的账目和杂事。
我不得不提笔写下手记,愤怒和哀怨困死了一座城市,
犹如我坐在一个死屋里读死屋笔记,
叠加上疫病的复工笔记。
我在用诗歌呐喊,揭开权贵的蠢话,
不肯把活命当成宿命论。
我在用复工算起一笔老账,谁能把我的一生支付给我?
我还在以劳作抵偿从前,
也偿还不了欠下的债,活命的本钱却越来越少,
活命已经是一文不值,
须知,活命的一点儿积蓄马上就断绝了,
几乎是双重亏欠。
我的诗与幸福无关
此刻,我什么都不是。
没有好像,只有自得的走肉在偿还遗忘。
我问:“我还在追求真理吗?”
很怪,时间不是真理的样子,却在强拆我的骨骼,
只是冬天的童话或一些敏感词,
在建筑一个乌托邦。
呜呼,这是一个颠倒黑白的国度,
我只有办理好一项无用的手续,
不为万物命名,也不为自己命名,
哪怕是欠下幸福的债,哪怕只是一个哑巴诗人,
只保留下诗的天赋。
第六感性
不,直透过来的时代脆响,
不带着时间的根茎,
在经受虚荣的诅咒,时间的判决。
嗯,我像保罗·策兰一样,
在说:“时代恰似马蹄铁和流水的谎言”。
今天,我仍是一个毛头小子,
不世故,在把谎言写在黑板上教人们去读,
撒谎的嘴巴保留着谎言的形状。
嗯,是那么一小会儿,
不过百年,骗子穿着刽子手的小鞋,
那么与我作对,把我缩减成一个符码,
那是死寂的啃噬,还在剥削我的骨头。
嗯,刚好是时间征募的地标,
多出一种意外,刚好是我从时间里拔出一根刺儿。
嗯,那是第六感的属性,
如同时间的伤口,完成了流水与燧石相连,
花朵与马蹄铁相连。
我不会说话
忽然,想起奥·曼德尔施塔姆的死,
让我聋哑在中国北方,
类似于我们。
所有的忠诚都消失了,
正如迷迷糊糊的苏联,睡死在奥·曼德尔施塔姆的死亡里,
比彼得堡难堪。
哦,我的悲哀预言已经忘掉恐怖的死亡,
已经精通诗歌的短命。
说出真相
也许,我只是命运的执笔者,
感觉此刻的自由比生命高贵,从荒诞的现实出发,
在接近真理,抵达真相。
是什么让我消失在真相之中,
似乎是最后的清白,比诗歌清贫,
使命运趋向于自由,在与谦卑的光线一起飞,
丢下一个人的身体,
丢下我,像一个隐遁者经过一场寂静。
如果看见生命的月亮是虚无的,
那么也要为世界的应允准备好什么,或是低语的一碗血,
允许它被变态的世界摇晃一下,
接受它——在一滴淡蓝色的墨水旁边让我的灵魂睡下,
送我回到我的诗行里面去,
接下来,又回到语言的起点,
从不更改真实的词语。
如果这是真的
我的舌头在谎言的世界里弯曲了,
已经不成样子,
在指鹿为马,回到了一个王朝。
如果这是真的,可以再靠近谎言一点儿发现真相,
是谁又打过来一巴掌,让我慌张了神色,
猜测是可怕的,我不能四顾,
那么多狰狞的鬼脸啊,
丢下面具,近似一种阶级性的暴力。
我担心,成群结队的流氓或无赖从灌木丛中窜出来,
再次对我龇牙咧嘴,
真的,就是它们把我的身体当成一个贫困的艺术家,
让我萎缩成一座锥形钟塔,
为我准备好谎言,在欺骗的生活上煎熬着,
让我活像是时间的一个三脚架。
我试图统治他们
终于可以出去晒太阳了,
我坐在胜利公园的湖心岛上,看着马莲花开,
开得那么开心,
像坐在脚踏船上玩水的小孩子。
在那个不谙世事的年代,
大部分谎言听不懂,
如同胜利一词,被雕刻在一块石头上,
进入遥远的睡眠,打扰了远方的一百万英里。
在那里,马莲花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打定主意开过一回,
却被时间打败了,几乎是丛生的蒿草,
在一个最不显眼的地方显露一下,
让路人在问:“这是什么?”
另一个人在回答:“这是马莲花”。
我在我的头脑中推翻了胜利一词,
也看得见路人脸上的愁容,
像许多慵懒的人,在承担着最后失败的重负。
人心死了
理想的和平,历史的残忍,
让我魂不守舍,让我挣扎在灵魂的幽蓝中。
我的双手在为面包而劳作,
手指纤细而柔软,
充满了血,与赤贫何其相似,
受制于平庸而渺小的疮痂,听命于劳动致富的谎言。
噢,我必须写诗吗?
是的,我过着野兽一般的日子,
以自得满足欲望,在黑夜里展露出光亮的兽皮,
黏稠成病菌,堵塞在血管中,
高于心死的末日。
看:类人猿的血在体内流淌着。
看:纵欲无度的远古传说坠入深渊一般的食管。
看:我的嘴巴——
是的,我在和死亡对谈
是的,我在和死亡对谈,
在最后的寡言中松开一口气,在说:“该死”。
有人变成哑巴,为了活着,
有人极为饶舌,在咀嚼陈腐的躯壳,
我身陷在满是野心的人群,
不能脱身,在磨难的重音下持续低语。
真的该死,真的很该死,
嘘,滚开吧,别唠叨,
别抱怨,别恳求,请用嘴巴说真话,
说:“宽厚一点儿,我正在兑换一项死亡的手续,
正在牵着死亡之手”。
诗歌来信
黑暗的天空仍在扩张,
感觉是两个弧形,让我站在第三条弧线上喘气,
不止三次,那么难受,
在把我的呼吸道收紧,窄得说不出一句话,
只有沉默叠加沉默。
露易丝·格丽克在说:“夜不黑,黑的是这世界”。
我置身于黑暗中心,是诗歌的来信,
在用小灵魂穿透自己,甚至可以传达我,
像第六感的微小属性,
在某个城市的天际线上闪烁,
又加入过剩的黑暗空间,且如此接近灵魂的胚胎,
于黑暗中心自成一体。
省略号
我在翻来覆去地想,
在新冠病毒之下,有多少人矗立在命运的悬崖上,
纵然跳进我的耳朵?
去他妈的,我点上一支烟,
从一枚指甲盖开始报复自己,
烧毁人性之恶,烧掉魔鬼的笑,
几乎是一支烟上的尼古丁,掉进了精神鸦片的深渊,
带着武汉,新德里,纽约,伦敦的名字,
沿着我的神经中枢掉下去,
掉进我的心脏,在乌有之乡点起脚灯,
结束一切所有……
坏人
我决计和人翻脸,
骂一声:“人这种卑鄙东西”。
在为生而为人发愁,
躲进了五十而知天命,在为人事渐稀犯愁。
有人在上演一场爆料革命,
比如:变脸和唱京戏,在和河北梆子对决,
在以愚痴的方式爱上两个地名,
几乎是张开嘴巴就露怯,
怎么也遮不住那个年代暴徒的一张脸,
又退化成变色龙一样的动物。
此刻,在另外一个地名之上,
坏人在练习杀人,又把翻脸不认人重演一遍,
仍是叫我发愁,我又大骂一声:“人这种卑鄙东西”。
又接二连三地骂下去,骂声不绝,
尽管像一个刁民,也要用奇怪的借口,
咬破非非人的拉偏手,尝尽小巨婴儿的甜手指,
或比坏人更迂阔。
沉默之门
正邪的角力,把我带入深渊,
突然,又把我投入绿邮筒,保留下奇异的印记,
像远方来信与爱混合,
弄不清真相,以柔软而冰凉的手捧起十字架。
我担心急于进入黑暗的生命,
变得像雪花一样盲目,
在一场雪崩之中抱有侥幸,
学习一张白纸在燃烧,命令我用诗歌歌唱,
像一片银箔爱着冰冷之物。
很是意外,我在诗歌里说漏了嘴,
这是真的,裸露出一颗枯萎之心,
不了解人的本性,仅仅是一个忙于给灵魂命名的伎俩,
也不能把我从深渊中解救出来。
我知道,为了永恒而活的人只有很少的范例,
总是被恐怖驱使,进入苦难之门,
那时候,我将在另外一个世界中跋涉,
告诉人们我不能讲话:“一切从遗忘中返回,
返回到生命之核”。
(发表于2020年《诗歌周刊》)
意象价值的密码
——获诗歌周刊2020年度诗人感言
钟磊
首先,感谢《诗歌周刊》将2020“年度诗人”荣誉授予我。这是在我十二年来拒绝所有奖项之后唯一的一次当选。之所以不拒绝这次当选,是因为在乱象横生的中国诗坛中,还有这么一块具有独立诗歌精神的净土;是因为黄翔曾经在这里当选,叶文福曾经在这里当选……
是的,我在说服自己更接近于礼,默契于文字,在细微而谦卑的语言下面深居简出,经过一片危险的诗歌领地,以汉语的结构约束住异己更接近于一场神游。
具体到诗歌写作,我感觉到我在拼凑光阴,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小运气,在让我的前半生在诗歌里面度过,也使我感知到我的后半生还有未知,还在用意象的手指指出某种隐喻,还在意象价值的密码中暗示。
也许只有这样的准备才是面对未来的准备,才不是凡人的俗常胜利。或许真的有某个隐喻能够变成灵魂的存储器,也可以进入灵界,在弄错的人生变数中获得恢弘的灵魂,再把人生的变数弄错一回。
而所有的光阴都是逃遁的,我不打算再借用获奖之机论证什么,像约瑟夫·布罗茨基一样无论是否走运,都要警惕把食指当成精神的粮食,或者把食指当成精神的遗产赠予人们。
2021.9.7
2020年度诗人钟磊访谈
《诗歌周刊》:
祝贺你当选《诗歌周刊》2020“年度诗人”!请简要谈谈个人的诗歌写作。
钟磊:
我只是一个凡人在记录一段重要的插叙,那就是上个世纪的一场运动,奠定了我的诗歌写作基础。我一直在坚持用自由消解自己,坚持在用意象的手指指出隐喻,也可以在诗歌中一天天老去。
仅用几个片段来说吧,从诗歌的年代来看我一直在诗歌的写作现场。在朦胧诗时期我只是一个中学生,但是曾发表过诗,也获过奖。在第三代诗歌时期,我拒绝加入各种山头和主义,坚持新意象诗歌写作,曾出版过《钟磊诗选》等。在网络诗歌时代,我主持过乐趣园的许多诗歌诗坛,曾出版过《信天书》《圣灵之灵》《空城计》等。如今,我正在编著《失眠大师》《孤独大师》诗集等。
《诗歌周刊》:
你是怎样知道中国诗歌流派网的?在诗歌流派网论坛发帖、交流有哪些感受?
钟磊:
在知道中国诗歌流派网之前,我曾经入驻加拿大北美枫网多年,后来由于境外网站突然被关闭,便转移到北京文艺网,在北京文艺网里学习交流两年多,对北京文艺网的山头主义厌倦了,便通过诗友推介进入诗歌流派网,观察两年,觉得流派网不错,已经入驻八年多了,结识了不同年龄段的诗歌道友,总体印象是中国诗歌流派网是包罗万象的。
《诗歌周刊》: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诗歌在你的生活中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钟磊:
我是中国中车集团某个公司的小职员。早期是工程师,主要负责轨道客车造型设计,现在是高级工艺美术师,主要负责企业文化(CIS)系统的建设和管理。诗歌在我的生活中无处不在,诗歌写作对我来说是一种文化内修,是我摆脱平庸的一门手艺。
《诗歌周刊》:
《诗歌周刊》2012年创刊以来一直倡导“干预诗歌”,也就是强调诗歌与现实的紧密关系,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干预现实与专事诗艺经营常常各有长短,请结合作品,谈谈两者如何才能更好地统一起来。
钟磊:
关于“干预诗歌”,我只能作出简短的回答。“干预诗歌”的脉系,我有自己的深度观察和判断,“干预诗歌”肯定是诗歌写作境界的一个极高方向,虽然没有详尽的论述,但有诸多的诗歌文本佐证,几乎都是诗歌的杰出文献。我一直在关注“干预诗歌”写作的走向,因为我是“干预诗歌”写作的一员,一直是在当下诗坛上被争吵的一个。
假设一个问题,假如我不是“干预诗歌”的一员,我会不会坚持对“干预诗歌”进行书写?我的回答一定是的。理由是如果诗人不知道区分一个时代的政治光谱,不能区分不同国家的基本底色,不能在所从事的行业中正确行事,那么就是心智的缺失,那样也是纯黑暗的。说起国家的基本底色,不妨穿越时空,也允许前苏联再次出场,乃至使我努力描摹出约瑟夫·布罗茨基、奥西普·曼德尓施塔姆、安娜·阿赫玛托娃的一生,并且能够细致而精妙地勾勒出这些诗人与其所在国度的有机关联,从不同维度重新寻觅此类诗人的生活和创作轨迹。
接下来,是诗人面对的干预现实与经营诗歌手艺的问题。我只能说我必须把诗歌的手艺高举过头顶,必须对荒谬的天空进行干预,努力做一个诚实的诗人,抵挡住虚无的诱惑。
《诗歌周刊》:
最后,请谈谈对当下诗坛的看法,以及你对《诗歌周刊》的建议。
钟磊:
严格地讲,我对中国本土诗歌很是失望,更多的是绝望,在为潜藏在文学实验现场中即将发生的灾难而绝望,这种绝望正是我的反思开端,使我不断地在诗歌文本中暗示,哪怕是召之即来的误解和滥用将我包围。
我对《诗歌周刊》的建议,或许对《诗歌周刊》的现在无用,只对《诗歌周刊》的将来有用,那就是《诗歌周刊》有必要通过某种有效方式将好诗歌和好诗人保存下来。
2021.9.7
新作八首
钟磊
凶悍的时光
真相只有一个。
飘扬的星条旗几乎没有意义,并不传给子孙,
我看到被编排的观众,
在山巅之下乌压压一片又一片。
我在学习弗朗茨·卡夫卡躺在正午的阳光下睡觉,
时光把我和弗朗茨·卡夫卡一起抹去,
时光的链条又发出一阵急响,
企图为我找到逃生的一个借口,
但那个借口像明亮的伤口一样,
显现在一块白色的轻纱之下。
我打了一个哈欠,我仍是一个黄皮肤的人,
在这里梦想着艺术的荣耀,
在这里真相只有一个,
我只有笨拙的天赋,
被凶悍的时光遗弃在一个并不繁华的城市,没有名字,
正在某人散布的思想浓雾之下继承一笔遗产,
只是一个祭坛,
祭坛即是垃圾。
2021/1/13
汉语的祖国
而今,我听见了深渊中的巨大回响,
像我失踪于汉语的祖国。
一些人在滥用这个词,
在说:“我是孤独的创伤,也是梦幻的赘语,
脆断在时间的里面,
像时光之核,偏向于心”。
是的,我的孤独不可验证,也没有什么名声照耀,
已经不可名状,
把我紧闭在孤独中,没有替代物,
接近一场幻觉,不允许我在作品的旁边逗留,
正在宣告隐藏的主题结束。
莫里斯·布朗肖说:“孤独是没有证据的”。
我说:“我和孤独挤在一起,
看到了自己的光比汉语的祖国小一点儿,
透出时间的洞穴”。
2021/1/15
北中国的诗歌地标
在这里,大雾又起,
像中俄边境的风暴,把曲线运动倾斜在我的脚底。
而我的心仍在爱着中国,
在空气之穴,以一列火车穿越诗行,
既是已知又是未知。
是的,我在北中国之北深入空气,
从两根铁轨上回到远方,像在远方攒动的一个人头,
是那么小,没有人可以辨认。
是啊,我的黑眼睛被蒙上一块红布,
像北中国的诗歌地标,停泊在北中国之北,
爱上霜冻的呼吸。
是啊,我到底怎么了?我在哪儿?
这里的地面结冰,这里的人迹罕至,这里没有雪橇的迹象,
只有一个无名诗人受到满洲里边境口岸的检视,
只有一株白桦和一个冷杉在大雾里温暖地说话,
说起火车仍是火车,诗人仍是诗人,
却不能说起我的一辈子或一刻,在乞求一个影子,
在远离自己。
2021/1/25
活着是一桩小事儿
我在众生相中试图为人,
却缩回头去,
在以面具示人,像上演一出没有任何情节的戏剧。
有人说喧嚣的名利场令人厌恶,
在用嘴巴吐出雕塑,
像夏洛蒂·勃朗特和《简·爱》一样,
总是在编排自己的命运,
在说:“我平静的生活,
等待末日的降临”。
我也在效仿这个活法——活着是一桩小事儿,
在为致命的真相赴死,
在说:“一个人的容量,
能够容下一粒浮尘,在一场废墟的生活上起伏着,
在为生而人抱歉,不会为一丁点事儿去死,
我有诗歌解药”。
2021/4/21
不能平息干枯的哭泣
面对沙口地铁站摆起的菊花阵,
有两个死里逃生的女人在哭泣,感觉快要咽气了,
也惊吓到我,
我是第三个哭泣的人,正在淹没一个时代。
是啊,我被引向罪恶,
正在用一块块黄色的遮档板,挡住悲伤的目光,
比暮色沉重,比如黄太阳。
是啊,一阵阵的紧迫灿烂使我看不见郑州,
除了七月之光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也听不见……
是啊,我已经加入死亡的葬仪,
正在暴露自己的行踪,
在用一身兽皮包藏好自己,却不能平息干枯的哭泣,
就像是夹杂在三三两两的人头畜鸣当中,
在小觑人间的悲剧,
并不惹人在意。
2021/7/27
而我——正在与一个世纪争执着
在偶像多如牛毛的年代,
我只有在孤独的旷野上放逐自己,去寻找迟到的礼物,
喜欢上弗朗茨·卡夫卡的胆怯,
呼吸着死亡的空气,从心尖上耸起蓝色,
在一朵白云上发出警告,
向人类的远方漂泊,
不许灵魂套上名声的圈套,
或在孩子们的游戏中像太阳一样闪烁。
而我——正在与一个世纪争执着,
感觉人世的无边萧条,在封堵住一个世纪,
像地平线一样即将切断我的呼吸,
一半是盲人的向导,
一半又瞎掉人的脑袋。
而我该向何处凝望?我不能为盲目效力,
或吞噬掉偶像的面包,也没有时间打听这些,
更不能乞求影子的仁慈。
2021/8/16
独自诙谐一次
我是以梦为马的信使吗?
像海子一样在诗歌的铁轨上不定期的消失。
我也不是马蹄铁中心的一盏灯,
兑换不来吝啬的时光,
时光却和我开了一次玩笑,打了我一记耳光。
忘掉海子吧,忘掉他有什么用?
我那微驼的锁骨,
像身子骨的雪崩,悄悄伴着浮尘,
没有一片世袭的领地,好似做了一次诙谐的棉花,
丢掉了温暖的人间过往。
海子已经死给了以梦为马,
我还在制造火车,又被火车轮轧着,
破碎了一地,碎成弹簧的一毫米间隙,
承受着生活压力的拍溅,
过完满是诟病的日子,又发出一种假声,
像自己找到一种死乞白赖的困窘,允许我难为情地活着,
如同马相伯叫哑的一条狗。
2021/4/12
活着有毒
我穿着红衣服,站在天亮之前,
诅咒一场死亡,
也做出一个不顺遂的姿势,
一口咬定一个词:“黑暗即将结束”。
忽然,以色列人的声音,
叫醒一个黑太阳,绕过犹太教,
看得出慕尼黑的索菲亚·朔尔不是犹太人的祭师。
眼下,刺激我的黄太阳,
迫使我站在玻璃窗前喝下半杯红酒,
忘掉紫红色打湿的嘴唇,
感觉在脑壳上升起一丝美丽的童话。
而我感觉到活着有毒,
连连想到活着等于咬破月亮,又缺席于夜空,
在一日三餐中贩卖时间之马,
又将一件红衣服和一条红裤子排列开来,
我的衣冠冢装不下我的遗骸,失去了救赎的恩典,
只有为自己唱一首葬歌,
每一天都是死去的忌日。
202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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