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杜鹃|诗六首
谢谢鹅掌楸
六月的炎热有着一副铁石心肠
针叶的树木不动
阔叶的树木不动,想风的时候
就到鹅掌楸下面坐一坐
以前仅看到它的高大白净
鹅掌楸不但有成千上万像鹅掌一样的叶片
更有大白鹅一样的内心
它们善解人意,看一片叶子拨动起来了
两片叶子拨动起来了
成千上万片叶子拨动起来
成千上万只大白鹅在划水
微风起来了,从一片叶子上生起来
从千万片叶子上生起来
微风开始吹拂着我
微风吹向了远方
在这里我要谢谢鹅掌楸
谢谢种下鹅掌楸的人们
春潮
春分后,繁花点亮
春意以一种潮水的方式扑面而来
绿草是最低矮的潮水
灌木丛是稍微高一点的潮水
最高的潮水是那些挺拔的乔木
它们都开始举起绿色的浪峰
有的绿色深一点,有的浅一点,有的绿色泛着鹅黄
像一头头各有个性的绿毛小怪
有着初生的勇气和魔力
那些浪峰一个追逐着一个,一个超越着一个
它们从更远的南方而来
那些浪花翻滚着,一朵浪花包裹着另一朵浪花,由内及外而来
有时还会拚命扑打着历史的毛玻璃
它们席卷着悦人的鸟鸣繁花的余香扑面而来
它们必将席卷着一切而去
奔流向更远方的村庄和国土
吴家湾的路像一群野孩子
吴家湾的路就像一群野孩子
歪歪扭扭,没有个正形
有时扑通一声就掉到没有名字的小河里
成了一条水路
这也是让鱼儿迷惑不解的事情
如果迷路了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要去向路边的人问路
说不定他们也是迷路的人
也不要去向村里人问路
他们的方言只会增加你迷路的程度
让你迷路
就是为了让你在村里多呆上一会儿
他们还喜欢鸟类虫类,知道种什么树木
会让天空因而变得更加曲折起来
他们有的是办法
让春天也迷失在吴家湾的花海里
新浏河入海记
过了东仓大桥向东就有了大海的气象
不在于水面更宽了
也不是陆路越来越窄了
而是那些海鸟更密了,像树木郁葱
往往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似乎视线尽头河流拐弯的地方就是入海口了
其实入海口还在几十里开外
那些海鸟是从入海口溯流向上而来
它们沿新浏河向上游飞翔,向每一条支流飞翔
孙浜想入海了,申泾也想入海了
还有其它许多有名无名的河流都想入海
想入海就都是一些好的河流
可是它们不够长啊,有的方向也不对,入不了海啊
新浏河是附近唯一可以入海的河流
于是那些海鸟就引领着那些支流预先流入新浏河的上游,中游,下游
新浏河像许多股支流绞在一起的绳子一直向东
最终从浏河口入海了
浏河口多像大海一个迷人的器官
那么多想入海的支流也就从此有了入海的经历
想英雄
每次路过耙齿凌,我都会向里拐一拐
这里我指的是思想拐一下
就像那条向里拐动的河流
耙齿凌的月色因而更亮丽了一点
夜色也不那么凉了
草虫的鸣叫就更加委婉动人
那里的纪念碑需要有人想一想
纪念碑上的文字需要有人想一想
想多一点
村庄的鬼火就少了,神灵就多了
想多一点
体内的少年血就多一点
那些模糊的文字就真实一点
允许一个人在春风得意时想,在穷途末路时想
想得像花痴一般
想英雄时,顺便也想一下时势
想着想着就过了南凌河
晒书
这两天,天气很好
阳光灿烂也是必须的
有人在晒衣服,有人在晒太阳
有乌龟甲鱼在池塘边晒背
这三者没有因果的联系
其实,我最想干的事是晒书
最想晒那几卷本的简装《史记》
那上面有太多杀声血腥气
司马迁怎么没有写到蛙声
就在住着几只花喜鹊的老榆树下边晒
从封面到扉页
从目录到正文到索引到页码到封底到书脊
每个文字每个标点每个留白
都要晒到
每个文字里每个笔画都要晒到
特别是那些带刀戈箭予弓文字
我不但要让阳光晒进去
还要通过书页上鸟粪的形式
把当下的鹊鸣顺着春风传送进去
(发表于 中国诗歌流派-论坛-原创诗歌 2021-10-3 18:15 荐稿编辑 沙漠 忘了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