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珠穆沁组诗

杭西

乌珠穆沁组诗
文/杭西

狼针草

为了显示风的身形
它以七级的力度
把狼针草压低，针茅
指向地平线
一簇一簇穿透羊皮
降低羊皮等级
一点儿也没有耽误羊
清亮的咩叫
在厚重的北方徜徉
当大雪覆盖所有
只有狼针草
以谦虚的高度
摇晃在以草为食的眼眸


最后三只天鹅

近日气温下降
零下六度
淖尔已结冰
芦苇中依然有三只天鹅
没有乘季节风南下

每天临近中午
淖尔在北方阳光直射下解封
三只天鹅就在水面游弋
应该是一家三口
或是另有孽缘（都说天鹅终身一夫一妻）
虽然是三只
在这诺大的淖尔和苇荡里
依然显得不和时令

我想
也许他（她）们还有未尽的事宜
或理不顺的纠葛
附近的牧民说乌乖乌乖（蒙语：不是不是）
夏天有一只大獾子
从芦苇荡里偷走了一只
还没有出窝的雏天鹅
夜晚的寂静
传来天鹅声声鸣叫
原来挽歌
也可以如此高亢


归来

从外面回来
羊皮得勒上
残留着骆驼喷出的草沫
他拿出草原白酒，倒酒时，手不停地在抖
蒙古包都跟着一起抖
直到把一杯酒灌进喉咙，他的手
稳稳攥住了罕乌拉
攥住了乌呼森山谷的寒风
牛粪火舌一晃，抠出了他眼睛里
一片暗绿的惊悸
身躯里竖起了牛车辕子一般
无边的定力


白杨树

一排白杨树
像战地担架队
白云是扯出来的急救包
救护烟雨
闪电扯出止血带
勒紧雾的伤口
从巢里飞出的小鸟
带着十一克重量
石头捣碎了金莲花
从白杨树根茎
清瘟化邪
当阳光溢满了林间
戴着头盔的头颅
齐刷刷敬礼


牧乡谣

在草原，如果之前没有路
你走过去，绝不会原路返回

每一株草，在你喝奶茶的时候
恢复原来姿态，好像
从没有被你踩踏过

马蹄窝里那枚月亮
被太阳捞走了

装进拉水木桶的星星
随着勒勒车咣当咣当摇晃

红山丹在坡上，野野的开
多像手掐腰肢的女人，在风里
浪浪地摇


落日如泣

风摇着草地，摇着
一个将睡的老人
双手抱胸，生怕马蹄声
从胸腔里跑丢
奶茶、肉汤和奶子酒
渐凉。落日如泣

刚缷下马鞍的枣红马
匆忙隐进暮色
一簇火，熄在混浊的眼眸
抚过经幡的手，抹去
满脸苍茫

后背贴紧，落日的最后余温
它就要收走河流、山冈、野菊花
告诉山那边的人
这边有一个爱哭的老头


等

天气不错
徘徊在零上十度左右

一直在等
冷早了不合时宜
绣花针，一针一针细致地钩

备好羽绒服、毡疙瘩、狐狸皮帽
在炕毡上绣上云头
等雪。一下雪
所有的伤口都冻住了


老物件

爷爷手里有一个小铜杯
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只有爷爷可以拿它来喝酒
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动
一杯三钱酒
斟满撇拉口杯沿
扎格斯台淖尔一样
我小时候拿着手里把玩
从杯身到底座
都溢着一股酒味儿
该斟满过多少酒
才能让这铜质的器皿
浸透悠长岁月
爷爷去逝后
父亲把铜酒杯与爷爷的骨灰
一起安放在胡热图草地
第二年，第三年，我去祭拜
铜杯还在
到了第四年，铜杯没有了
骨灰是散在草地上
不能说是被盗了

沙漠

赏读问好！

王美林

乌珠穆沁组诗
文/杭西

狼针草

为了显示风的身形
它以七级的力度
把狼针草压低，针茅
指向地平线
一簇一簇穿透羊皮
降低羊皮等级
一点儿也没有耽误羊
清亮的咩叫
在厚重的北方徜徉
当大雪覆盖所有
只有狼针草
以谦虚的高度
摇晃在以草为食的眼眸

杭西

谢谢王美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