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秋独行
他幻想秋风剃光街道上葱茏的行道树
需要满目萧瑟印证苍茫
秋阳必须投射泛黄的暖光
轮廓分明。把他的影子拉得像时光一样长
眼下的常青灌木是草垛
抬头依稀可见几颗熟柚像昏灯,挂树上
而前方的狗吠和炊烟说母语
在唤一个人的乳名
圆
需要寻回多少事物,才能拼凑成
一帧静好时光
几十年前的风还在吹拂老榕树
水井、铜门把和旧烟囱
细碎的麻雀还在等打水做饭的人
而我,在想我的姐弟们
等他们一起在老院里“围金瓜”*
那时候的瓜好圆
围住了我们亲爱的年轻的父母
注:小时候的一种游戏,类似于丢手绢。
暮色四合
谁在追赶这昼夜交替的一刻?
的哥、骑手、下班的工人
或村庄里的狗吠和炊烟
更远一些,还有地里抢收庄稼的父母
那时的青山如黛,可无人欣赏
他们怕暮色合拢得太早
次日台风来得太快
以至于此刻碰到黄昏
抬头,我的心就微微地颤了一下
时间的声音
一个交通协警的眼里,除了
红绿灯、车辆和行人
他的哨子应当还有时间的声音
他的影子像时针在十字路口的西北边转动
影子在左时,吹赶上班的人们
向右时,吹树上歇息的鸟雀
影子消失之后
他就吹黄昏,吹月牙
吹自由的风
宿醉者
凌晨两点半的路灯摇晃
香樟树下,男子趴在垃圾桶上吐酒
他的女友给他递上纸巾和安慰
我放慢脚步,听他们说方言
月亮向一个失意者投下温柔的光
真艳羡他们年轻的背影
可以抱在一起肆无忌惮地。哭泣
丰收后的土地
应该不止十万棵的十万棵稻草茬
它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风里
有些荒寂有些苍凉
你一眼望不尽的是大地低吟
就如此刻,我在市妇幼产房五区
看见那些交出果实的母亲
孩子粉雕玉琢
而她们突然的苍白和干瘪,是我
读不懂的困倦和满足
她有一个好名字
下午的七床住进一名二胎待产妇
四十岁,面容姣好
她不吝地赞美六床婴儿——
小美女小天使小棉袄
可淘气的初生儿,闹腾了一整夜
隔日,七床状予护士
她说要求处置隔壁床的女婴
她有一个光鲜的名字,叫做林洁
在产房
春耕秋收,九月的市妇幼产房
这种丰收更显见
床位满了,她们就挤在走廊上
我小心翼翼地路过这些
孕妇、产妇、婴儿和家属
默数她们所处的编号
数一个心动一下,一至六十五
我在迎接六十五个孩子降临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