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二首

杨湃

诗二首
文／杨湃

@旧世界

当我想起朝阁之雪消融的最后一夜
当我想起咸阳渭水北岸斜径和水檐下伤心透了的遗孀揖别的最后一夜
当我想起魂归牡丹之城香丘幽冢的最后一夜
当我想起祖父敛入棺中笑意盈盈的最后一夜
当我起想马蹄踏破冰河候鸟栖息我苍凉身躯的最后一夜
当我想起歃酒为盟姻缘刀火的最后一夜
当我想起捧住热土狂吻欲哭无泪的最后一夜
我走进阳光并企以阳光掩埋这一切
我在煌煌之中 灰烬之中 枷锁之中 梦游之中
我独行于虚惘旅途 不恰尺寸的草鞋里
踉跄却从未别离慈悲
为什么困苦总是难以顾及周全 这最后一夜
我夺回的渡口又重新让出


@黎明茅舍

海边到山林，多少棕缆和藤蔓枯根攀附山崖；盐份蓄于梦呓，丝线穿过裂隙，云层无法开启，牧师与天神的力量方向相悖；望夫石或守山人一宿的火堆行将熄灭，渐消兴味；没及目力的去处，磊于暗淡的为何物，终了，看到瞬间的激荡和恒久的干涸。
我亲近山，海的叹息，干涸的海
我明了这山路通达连天浊浪，而沿途崎岖
田地里，父亲默默劳作将意味深长
神与贫困，远循山林听涛，意味着什么
唯一的，雌雄同体的神物，以其赤裸的荣光
点名逝者或呼唤未来
不闻天宇塌地，屋梁砸向落地窗，断裂声或积尘泛滥，正负极的磨擦；但云的围猎一时少过一时，桔梗色的洞窟湧出滚烫的气流，带着一世复活的倔强，欲将海不留一丝余地的掀翻，举高倒扣，漾溢万古八荒。然而，在山峦面前，爬上去，滑下来；扶手和父亲皆已衰老……
倘若，神无神谕还父亲予青春
我一把火烧了茅舍，背着
父亲上山
指认谷穗和线装的无字光阴

云引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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