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并且不撒谎
—— 索尔仁尼琴
语言诚实,不止是作家的底限,更是诗人的天职。
于坚说,无法确定什么是诗,如果看到的话,我可以指出来。
我的理解是,我看见,我指出来,皇帝没穿衣服。
我就是那种小孩,诗人就是那种小孩。我曾经写过,写诗的孩子不是不会砸玻璃,而是砸了玻璃会内疚。
诗歌不是法律,不是教化,更不是娱乐或者代价。诗歌不能预警人们不会犯错,诗人也没有那个能力,而是预警人们提前感受到犯错的心情。
诗歌是深不见底的感受力,这种感受力并不受时空维的限制,与意识一样能够瞬间穿越古今,向人们揭示更清晰的众心之心。(感受是诗歌的“道”,是真理的部分)
诗歌就是唯心的,也必须是唯心的。
越卓越的诗人往往感受力愈发异于常人。因此写诗写得自杀的诗人比比皆是,诗人也需要被理解,被爱。
是人,就会犯错,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来就不知道错是什么,没有认知,没有常识,没有心灵,更没有对生命正在存续的热爱,敬畏与感受。
在我国,诗人们不仅长大了,而且会揣摩皇帝的心思。
诗人成为了众人,而且是精致的众人。不但失去了那颗引以为傲的众心之心,并且越来越多的诗人睁着眼说瞎话,昧着良心说谎话,甚至说鬼话。
写伪诗,颁伪奖,诗人成为了商人,官僚,文案。占据公共,做资源生意,红利交换。一一得三,指鹿为马。他们不但作为诗人的生命早已经结束,甚至作为自然人(法律概念)的生命也正在消散。越来越多的诗人已经没有了对生命层面上的感受与认知能力,甚至成为了一具承载着欲望与虚无的人形运输工具。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臧克家语 )
心,是普世的!
写诗的人越来越多,真正的诗人却越来越少。拜物的人越来越多,务心的人越来越少,成功者越来越多,成就者越来越少。
在一个审丑狂热,捡肥皂短视频就能收获百万点赞与关注的信息流量时代,“言寺”与“正确”并存的历史阶段(我昨天的积木随笔已经辩证过),没有人再去直面沧海桑田的变幻,再去关注人类灵魂的学习与成长,再去勇敢叩问时代在心灵中的回音。
隐忍的大地,仍是一片荒芜,真正的诗人!终生孤独。
“诗人的世界不是众人的世界”。(茨维塔耶娃语)
诗歌不是聪明人的事业,聪明也不等同于智慧。(琉璃姬语)
当然,诗歌不仅仅只是讲真话,也不仅仅只是雷平阳所说讲人话。我对昆明少年诗人冬千说,我理解的诗歌语言,不是这个世界的语言。
孩子现在当然不会明白,我说这句话后面,与于坚所说向世界的郊区撤退一样,是怎样的失望与沉重的领悟。
这不是诗人的疼痛,是汉语的疼痛,是中国的疼痛,也是心的阵痛。
不能揭,不忍揭,不敢揭,但诗人又必须诚实。
诗,就是这么复杂的感情,这么深沉的语言。
就是这么幽暗与深情的注视与表达。
因为感受,诗人存在,因为诚实,诗歌存有,诗是心的无限,是灵魂在人间要发言。
在所有文学体裁中,诗歌最为特殊,即属于文学,也属于艺术,甚至与宗教与人类学有类似的本质,心包罗万象,又无形(大象无形)。
准确的归类应为人文艺术。诗歌是唯独既不适合政治,也不适用于商业规则的那种存有,心了无牵挂,却要魂兮归来。
我并不是有思想,心是去蔽的,真理恒古就有,就在远方。我只是看见了,发现了,感受到了。说出来,写出来,指出来。
你感受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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