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隔离

独孤九

《晚餐》





年轻真好
像一条嫩嫩的虫

阳光里
她的耳廓和前额上
还有细细的绒毛

一只稀毛的猎犬
在开车
嗅着她的清香

太阳就要落山了
希望平安无事





《高处》




每次站在高处
可以摔死人的地方
我都想往下跳
  
每当看见高处
可以摔死人的地方
我都想爬上去





《我的衣服不多》




屋里飘着炖鱼的香味儿
女儿喜欢吃鱼
她不时地喊妈妈
妈妈 饭好了吗
我要饿死了
我也有些饿
鱼头照例归我

房子太小 
阳台是我的书房
洗的衣服
只能先晾在洗手间
裤子 外套 内衣 衬衣 毛衫
她们还有很多衣服在衣柜里
这么多衣服
真好




《漏雨的屋顶修好了》




下大雨的时候
我和我的猫一起看
世界迷蒙
天空是宇宙流泪的眼
不需要为我悲恸
病猫已经痊愈
每天和我在一起

我挠着猫的脖子说
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吧
你要是条狗
我就带你去淋雨
我的猫咕噜咕噜
仰着头
闭着眼睛
那样子
是在微笑




《最坏的时候》




一整天我都在劝慰自己
不要发疯
整月里我忍着
没有发疯
12个月
一整年我抱着自己
不让自己发疯

那个人来过
那些人走了
还不是最坏的时候
被囚禁在人世中

我的身体只属于我自己
如一只褪不去壳的蝉
在可悲的绝望中
在即将消逝的光线中
向上飞
向左飞 向右飞
飞呀飞 飞呀 飞呀
飞吧




《华子》



来颗“华子”
我向他伸出手
我自己的烟就在手边
吸了十几年的“中南海”

偶尔为了场面 有时
为满足堕落的心情
也会买盒“华子”
省着吸
吸一颗少一颗
还是空了

那次 我的世界乱了
我走进一家烟酒店
喊老板
来五条“华子”
那段时间
我随手给人递上“华子”




《约会》




我对下午的约会
充满了想象
每种想象后
依然是去还是不去的纠结
这是个不应该有的约会
可是想象布满着诱惑
她非常非常年轻
年轻得
像是我年轻时遇见的女孩儿
我可以立刻停止想象
我可以不去赴约
我可以说外面太热了
我可以在屋里
开着空调
继续我的想象
在想象中
她可以年轻 额头发亮
她可以很乖 很热情
她可以说真得要跟我在一起
即使她非常非常年轻





《新房子》




又是几座楼在拔地而起中
这个城乡结合部
正在我的眼皮底下继续粘合
不能肯定自己现在所住的房子
就是最终的住所
什么原因
会让我再次搬离

父母住的房子
从麦田边上一座突兀的四层楼
到如今被包围在一群高楼中
父亲坚持独自住在那里
不住我们的高层




《隔离》



不到四点钟
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
我醒了，起身去洗手间
恍惚不是我的家
还在酒店里
我被隔离在那里十四天
是的
可以是十四年
过去的十四年
我已不常想起妈妈
不可能是一百四十年
如果是一百四十年
那要躲开多少离散

云引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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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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