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打柴人
星 空
太阳成为蛋黄，滑过地平线后
黑暗，接手了世界
没有月亮的夜晚，好在有满天星斗
它们似萤火虫，落在父亲修整过的橘树上
发出的光虽然微弱，但至少说明了
在死寂里，有生命在抗争
当我情绪低落的时候
总喜欢抬头，看看那些星星
快意地刺破黑幕
我始终相信，顺着这黑幕的漏洞
定能到达另一个光明的世界
液化气检修
液化气公司通知
管道检修，停气一天
被每天折磨三遍的灶台可以歇歇了
生米煮不成熟饭了
围裙也名正言顺地下岗了
乡下，那些无用的光棍
终于派上用场了
路遇一只被压的猫
它静静的躺在路中央，车流缓缓而过
小心绕过那遍布四周的嫌疑
这个贵妇的心肝
再也无法展现温柔乖巧
一部分完整的白色皮毛，光亮顺滑
记录着生前养尊处优的生活
贴身的花色棉袄，缠绕着主人的爱
但我能想象，这个没有被完全驯化的灵魂
穿过层层防卫时的快意
它横穿马路时，拼死一搏的义无反顾
但现在，已无法探寻它的动机
或许，原罪是
人们更关注温室里的锦衣玉食
忽略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初心
即使，外面的世界有着不可测的危险
而那远遁的刽子手
找不找到，似已无关紧要
一架飞机在夜空飞行
一架飞机在空中飞行
红色的灯，一闪一闪
这是最高的人间灯火，最低的星辰
那些，摘星的人
不知能否看到，正在阳台上抽烟的我
一抽一吐，一张疲惫的脸时而明亮
时而暗淡，却始终保持着
仰望的姿势。这是壬寅兔年的最后一天
一个大雪过后的深夜
一只飞到七楼的蚊子
这是一架战斗机，时而悬停
时而俯冲
很快，我这个七楼阁楼租户
便成为了它的粮仓
而麻木的神经，恢复了一些痛感
让我认识到，它是多么地出类拔萃
它上到七楼的轨迹应该是这样的：
早已厌倦了平庸的生活
在一次集体活动时脱离了大部队
绕过别墅里细腻肥美的肉身
拖着疲惫的身躯一直向上
精准地穿过巴掌大的窗户
找到了我这干瘦的胸脯
而它上七楼的难度
不亚于我从七楼住到楼下的花园别墅
在这寂寞苦闷的狭窄空间
我终止了一巴掌拍死它的想法
与这个活物惺惺相惜
就像在荒凉的火星上
遇到了那个多年不见的人
瞬间，便原谅了她所有过错
瓦片上的残雪
在南方，先遣队前赴后继
这无骨之物，一片片以落地必死之心
迎来大部队连绵不绝
漫天蝴蝶飞舞，终成银白世界
有的变形为引发局部战争的子弹
有的被建构成人类，形态各异
供孩子们赏玩
有的在树上盛开，成为拍摄的背景
但太阳一出来，世界开始变换语境
先坍塌，后融化
它们开始轮回，回归来处
唯有瓦片上，还留有几行残雪
这残存的平铺直叙，家族最后的留白
仍紧咬住瓦片，与不可抗拒的阳光角力
仅仅是，想离春天更近一些
桌子上留下的几粒米饭
收拾餐桌时，我发现了它们
发着光，如碎银几粒
其实这只是一桌大餐，最不值钱的存在
此时，我想到小时候
母亲带我和弟弟，在别人收完的稻田里
捡拾到的，几束稻穗
它们，也发着光
那金色的希望，让我们感觉
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乡下过年
自从父母到了城里，老房子便再也挺不住
如今过年的记忆，多是钢筋水泥
今年舅舅邀请，回到乡下过年
大餐吃完，男人们在新建的小楼二层打麻将
女人们在一楼打着纸牌，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手机
大彩电开着，春节联欢晚会在里面自嗨
一栋楼里，人以群分
在各自的部落，制造着欢乐与遗憾
此时，没人想起那跨掉的土砖房子
火盆里埋着的红苕和土豆，也成为久远的味道
连那个火盆边讲故事的人，也早就不在了
在夜幕降临时，我们在他的坟头点的一盏灯
此时仍然亮着。风一吹，它就晃一晃
其他坟头的灯，也晃动着
就像久别的好友，在互相招手
故人的世界因此热闹了起来
拜年遇堵车
漫天的丝绸包裹着车群
车群包裹着人们
人们包裹着走亲访友焦急的心
而车辆还在跟进
不断延长的马赛克，惊飞了路边树上
栖息的鸟群
人们的情绪随着时间，构成抛物线
最终沦陷在一动不动的现实里
这些年路是越修越好，车却也是越来越多
对路线的选择早没了优先项
从赌路变成堵车，逐渐变成堵心
而在小时候，我们走着土路
或者骑着自行车，载着期盼和快乐
沿着既定的方向和时间
有着足够确定性的从容
绝不会允许，人间情谊的搁浅
办公室里的绿植
节后上班，一眼见到办公室的鹤望兰
叶败枝黄，奄奄一息
它曾有着蓬勃的青春
作为我枯燥职业生涯的绿色引擎
一起赴难渡劫，打怪通关
可现在，它就将走完自己的一生
我曾经给予了肥沃的土壤，充足的水
借来窗外的阳光，让它在温室里食宿无忧
在这十天里，它应该也有过挣扎，也有过呼喊
这高大茂盛，却如此不堪一击
想到这里，我不禁戚戚然
抬头望向窗外
一树红梅，傲立雪中
独天下而春 |
发表于 2024-2-23 1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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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23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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