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
他带着一张脸而来,在石膏像排列的下方
是一张脸而不是两张。他的坐姿
通俗易懂。清理完整的表情
——一幅老谋深算的印象派油画。
他使用右手的三个指头
将茶杯扶起,直至海拔三千米的高度,倾斜
我听不见饮水的声音,喉结移动的声音
茶杯回归桌面的路线并未偏离。
谈话的内容不涉及窗外的万物
比如入冬的阳光,车流,一个陌生人
呼叫另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茶被续水三次。下午被一声鸟鸣拉长、变形。
最后我们谈到一位故人——他去海上跑船
船扔下他和落日,以及年轻的妇人
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松动
也是最后一次。他走了,没打算留下背影。
冬夜的桉树和雨
倒伏的冬天试图扑灭墙角的炭火。
蹲着的那个中年人,身后拖着我扁平的影子
他搓着双手,占据大半个夜色。
苍穹之下,唯有一棵桉树顶着一场雨
它把剩余的树叶留给北风
故去的小提琴手在暗处,献上一条蜿蜒水。
高海拔地区的雪很难降身于窗口
这让雨有了可趁之机。桉树是配角
也可能是主角——它在江水中松开了孤独。
而我是不是那个可以将这个冬夜带走的人?
桉树与雨——一种命运中的两种事物
一次生命中的两次捏造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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