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打柴人
堤上挖野韭菜
当堤上青草，能掩住啤酒瓶
找寻野韭菜，最好的时机来了
一铲下去，一把连根拔起
不需要任何的怜香惜玉
根根翠绿欲滴
而堤下的菜园子里，那一畦韭菜
农户正在施肥、除草，被精心呵护
让它们，能多收割几茬
尽管活在同一个春天
可人们更爱，野韭菜的野性之美
在贫弱之地，不怨天尤人
活的那样独立、坦荡、干脆
有着独特滋味
屋檐上悬挂的冰凌
早晨起来，看到屋檐上
悬挂着一根根冰凌
为单调的屋檐，挂上一帘幽梦
昨夜，这里必有溪流
顺着瓦片，顺流至此
有一些跳下悬崖，动能变成势能
破空穿石，以柔克刚
还有一些堵在高速上
从流体变成固体，从动词变成名词
质变的过程是痛苦的
区别于火，区别于冶炼炉
区别于铁锤不断地锻打
全是冷暴力，禁锢灵魂的逃逸
细处无声。水终究还是硬气起来
如不信，请抬起头
屋檐上，那一排水的獠牙
是那么锋利
除 雪
一夜之间，雪
便完成了对世界的无差别覆盖
在早春二月，我们拿着扫帚、铁锹
开着铲车，去解除道路上的封印
田野里的，交给油菜、小麦
这是治病的良药
操场上的，留给孩子，这是上天的礼物
程门的雪，还是要扫一扫
让那两个青年，站的更久，更稳一些
请保护好，贝加尔湖畔的雪
那是苏武回国的干粮
农舍边的，只能捡走那些枯枝残叶
让孙康的这盏灯，更亮一些
袁安身边高耸的雪不要动，那是贤士的阶梯
梁山的雪可不扫，林冲正疾驰而行
如顺手，请清理一下破毡
里面睡着的，是穷困潦倒的贾宝玉
长津湖的冰雪一定要清除干净
然后再燃起一堆火
让卧在冰雪中的冰雕连，暖一暖
扫完的雪就堆在塞下吧，单于正溃败而来
树上的，江边的，山间的，千万别破坏
一分给谢道韫，九分留与唐诗与宋词
送快递的人
一辆送快递的三轮车，车轮不断旋出
刚挖的下水道填上的新泥
这上下两难的锐角
也一点点磨着，这个中年男人的耐心
这个年纪，已没有更多的道路可供选择
更没有喘息的余地。只有向前
退后，就是危崖
随时可能扯断维系家庭运转的希望
这一刻，恰好被下班的我看到
我伸出疲惫的手
推了一把，那压在他身上的负重
这力量的传递与汇合
就像两种生活的惺惺相惜
过坎的一瞬间，我们相视一笑
然后挥手告别，继续着各自苟活的道路
公园怪石
公园的进门处，矗立着一块怪石
像是一首立体的诗
进公园的人，来去匆匆
没人阅读，其蕴含的隐喻
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个没有围墙的公园
人们把它当成了进出的地标
在建公园时，不知是谁
在大山里发现了它
千锤万凿，爬山涉水
如今，被重构成
一个没达到预期，功能弱化的摆设
在开阔处
早上起来很早
昨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
饱受奔波之苦
不如早起，找一个开阔地
无风，天气晴好
适合静一静，更适合远观
远处的地平线和天空，正在构图
太阳出来，完成点睛之笔
背后，这沉默的大师，仅用一只眼
便已看透，我的病根
熊猫和孔雀
熊猫吃完竹子，在动物园里假寐
孔雀先是在几米远的地方，频频开屏
引来围观人群，喝彩阵阵
然后，其得意地来回踱步
不断挑衅，这个正要酣睡的胖子
直到一枚羽毛，触碰到了黑眼圈
胖子一跃而起……
孔雀成了鸡，在草丛里独自疗伤
熊猫抖一抖皮毛
回房子里睡觉去了
给我的启示是：不要去招惹胸有成竹
更高级别的存在
戒酒简史
体检单，射出无数利箭
给我送来宣判书
妻子随即发布禁酒令
酒与酒杯踪迹难寻
攻坚战的外围已清理干净
剩下负隅顽抗的我，这把老骨头
即将告别日日私会的小情人
心如刀绞，寝食难安
神情萎靡，没了豪言壮语
面对颜色形状各异的花裙子
这些都是糖衣炮弹，我兴趣全无
时光流逝，不断抽出身体里的丝
或许也在拆除，搭建已久的病灶
情，渐渐淡了，断了
渐渐移情别念，做一个心安理得的负心人
闲暇时，我这个被打捞上来的虚词
将推杯换盏的日子，晾晒、风干
成为残存的，最后的醉意
抽水捕鱼
接近年关，养殖户收获的时刻来了
鱼儿们也迎来，最后的时刻
抽水机有着好胃口
两天抽水，鱼儿露出脊背
鱼贩们，在岸上兴奋地指点着
就像在集中营，挑选劳工
浊水中，泛起一阵细浪
江湖的大块头，最先被选中
漫长的宣判，终于接近尾声
它们躲过了诱饵，熬过稀缺的氧气
最终都没逃过，涸泽而渔的结局
鱼已上岸，全都死不瞑目
鱼塘收拾干净，鱼贩们驾车远去
养殖户仔细计算着，一年的生计
然后，一个人清塘、回水
默默地布置好，下一个骗局
想起雪中捕麻雀
天降大雪时，麻雀的生计也犯愁
那时候，它们还背负罪名
我们扫出一块空地
支起簸箕，丢一把谷子，完成圈套设计
先是一只，后是一群
踱进了恐怖记忆
细绳一拉，天就塌了
抓住一只，在脚上拴上棉绳
它慌乱的飞，四处碰壁
玩累了，奄奄一息的小可怜终于被放飞
这时的我们，笑得那么纯粹
这时，我们的恶也是那么纯粹
就像白雪茫茫中的那块空地
就像落在白纸上的，一滴浅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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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8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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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9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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