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田不归（外7首）
文/楚木
想念最深的，仍是那群
蝌蚪。在秧苗间嬉戏穿梭
那时候我们爱
指指点点：“嗨，秧蜉马儿”
它们在田间长大
捕杀虫子，栖身草窠
眼里只装得下庄稼和乡村
那时候我们依然爱
指指点点：“嘘，青咳马儿”
如今，我们离乡很多年了
早已不再种田 植稻。不再打听
它们去向。轮到城市
爱我们：“喂，农民工”
*青咳马儿，鄂西一带的方言，指青蛙。
界线
躺在山坡草地上
上有蓝天白云，罩着
前有大片麦地，绿意铺展
但你却无法忽视
那些高低错落，或古或新的墓碑
麦地边，油茶树满缀花朵
野蜂们一边哼唱一边酿蜜
那时候社会主义的牛羊
只敢低头，吃草
我亦放下了木斧和鞭子
但仍有鹰唳，不时盘旋
夜行记
沙子坡没有沙子
老虎岭，卧着
虚张声势的石头
遇见的野鬼，近看
方知是个稻草人
撞到的山神，是一棵矮树
及时伸来手臂
我这个乡村邮差，一直坚信
挎包里装的，全是佛经
而手心里的火把，才是王者
偶然
逃亡多年的画眉回归桃林
欢叫
阳光铺满窗口
而电视正在播报
巴以冲突俄乌战争
随手翻读一本旧书
一只夹在书页中的蝴蝶标本
它干瘪的躯体仍飞舞
而我早已忘记
何时何地与它相遇 又为何捕杀
在烧烤摊
烈火中诞生的竹炭
在主持火葬
羊的尸块架上来了
鱼的尸块架上来了
风的尸块架上来了
油脂……
安魂散……
玻璃的唱词……
泡沫散去
很多空酒瓶，哭倒在地
内卷下的一炉炭火
晚餐时辰，
烤肉店不见一个客人。
一炉炭火，火舌很猛。
他多次压制，以铁器。
夜深。她递来一支香烟，
取炭火，点燃——
如斯流动，它终于等到了
嘴唇。
赶山
蘑菇、竹笋、金银花、蒲公英
都是地摊货
松鼠出入高档场所
马蜂像城管
一只黑鸟
边撤退边报警
两只蚂蚱，草叶上做爱
逃难时也不肯分离
万物注视之下
我迟迟不敢妄动
2024.05.09初稿，05.10修改
废品
泡沫箱，扔到店外
每天傍晚，年迈的她
都会来，躬身拾走
有时被他人抢先了
她就会来打招呼
让我给留着
每次我都点头应承
又失信
每失信一次
我就拆给她一个
啤酒纸箱
但从不打听
她捡泡沫箱有什么用
是呀，有什么用呢
是不是也像我
每天都想捡拾
那些写废了的句子
2024.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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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0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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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4-5-16 19: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