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文/杨祥军
挥手
挥手不是告别，也不是偶遇或重逢
只是他的一个习惯
每次见到街道对面，穿红衣服的女孩走过
就扬手，左右挥动
希望对方看见
这习惯是一种病，他也知道
自从二十年前，她在对面消失
他就一直自责，是自己迟到
伤了她的心
他相信她一定回来，再不会错过
见到对面穿红衣服的身影
就忍不住挥手
有时人家站定不动，他迅速跑过去
并不认识，只有失落离开
湘菜馆
到处都是湘菜馆
并有细致分类
湘东，湘西，湘南，长沙，宝庆府
口味大致相同，各有特色
各湘菜馆生意红火，食客络绎不绝
东南西北的食客，似乎都习惯了辣
向以清淡为主的本地人
吃起辣的来毫不含糊
我这个湖南人，有些惭愧
常在门口踟蹰。忍不住去吃一顿
一盘剁椒鱼头，一碟臭豆腐，一碗永州血鸭
不是为了吃
只想听听南腔北调的口音
尝尝家乡的味道
说不定乌鸦是白色的
在城市听到乌鸦的声音
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她从病床爬起来，扒着窗户防盗网
盯着笔架山茂盛的树林
搜寻声音出处
乌鸦跟她捉迷藏
她认真看的时候，不叫
她回到病床，刚躺下
乌鸦又叫几声。沙哑的，温暖的声音
这不是老家的乌鸦
说不定是从湖北、江西、福建、广西
或者贵州来的
到这个陌生城市，一定也生了病吧
她的眼睛盯着白色屋顶，白色墙壁，白色床单
暗自神伤，为自己，也为远来的乌鸦
这些乌鸦，说不定也是白色的
秋后斩
母亲让我去砍高粱
除了砍头——将红透的高粱穗子收获
还要将高粱秆斩断
我提着雪亮的镰刀，像一个刽子手
高粱在坡地排列整齐
一律红着脸，低着头，像认罪的犯人
秋风吹过，枯叶嗖嗖
它们腿杆在打颤，却假装镇定
我站在它们面前明显矮了不止一头
但我趾高气扬，时不时挥舞镰刀
夕阳残红，大地静寂
我揪住沉甸甸的穗子一刀砍下去
红红的脑袋应声而落
秸秆猛的挺直腰杆，却又站定不动
三下五除二，我将它砍成几段
旁边的高粱除了旁观，没发出半点声音
这些大个子啊，但凡有几个昂起头，向我进攻
我都会落荒而逃
天桥上摆摊的母亲
每次夜归，在天桥上
都能看到摆摊的她
卖香蕉、苹果，也卖袜子、首饰
小小的塑料布上是她全部家当
一盏充电灯照亮她的希望
她坐在小板凳上，不抬头看人
只盯着匆匆脚步，和她的商品
有人蹲下来，她笑脸相迎
生意成交，她连说谢谢
有一天，她抱着一个孩子
很乖的孩子，在襁褓里手脚乱动
却不哭
我买了几斤香蕉，指着孩子开玩笑
这个，卖吗？
她把孩子往怀里收了收
冲我灿烂地笑
她笑起来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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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3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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