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涉的云（七首）

一叶天下

●跋涉的云

没有不跋涉的云
幻想经常断片成堆，光阴进入无序
掠过湖面，允许自我救赎
囚禁在光中，向天空献祭的水

每一节芦苇内部，都形而上
随风的情绪，自由付出自由的代价

就像那几年，跋涉在一个女人身体上
与那本书名写得一样
吞下那么多轻，最终坠向沼泽深处
也就是说，不一定转入轮回


●蝶之挣扎

晨光轻抚，一只凤蝶闯入
几乎透明的网络
翅膀与冰丝线纠缠在一起

初时，翅膀猛地一震
冲破云霄的壮志，换来更深的缠绕
它惊愕，它愤怒，它挣扎
整个身体在空中扭曲、翻滚
发出断骨的声响，也无人听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
它每一次的挥动都显得更加艰难
细长的触角，轻轻又绝望地触碰着蛛丝
似乎在寻找解脱之道
又或是在内心深处，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它安静的身上
这份美丽，是如此脆弱
眼里依然闪烁着光。是质问命运的不公
还是责怪自己不够努力
风轻轻吹过，带走它最后的叹息


●蝶变

在某段关系中遇到台风
讨论是否蝴蝶的翅膀，掀翻了太平洋
而后窃取了距离这个概念
在使用的时候，发现
是兴，这种古老的修辞而已

我们同时打开墨迹天气
风左右为难，拉扯着空中的黑云
屏蔽登陆的新闻
就失去了与你的联系
步行街上，牵手的行人明显减少

我想要记述的，是一种
更加古老的情感，无法用名词定义
落下来的雨滴，被风裹着卷着
模糊了临街的窗玻璃
我用手指刚画出一条安静的河流

就有闪电从里面逃脱
照片中，整个山困在风暴之中
你已无法给出任何有指示性的事物
但我深信，所有的关联都有因果
即使二个封闭的孤岛


●江南雨季

湿气迷漫，青苔无中生有
风有黏人的体质
所有的事物卷入其中。猜疑的情感
在纠缠中，分出更多枝条

过往，是时间存放的横截面
如果不去叠加，飘零在空旷之中
无非是多一些孤单，绿萝爬过窗口
被雨声诱骗，去了平行世界

灰色的云不能预测未来
一些过渡词，并非可有可无
忧郁的人，看见包裹着绿色的毒蘑菇

檐下青石放弃挣扎
湿滑的病，需要烈日下猛药
蝉与蛙的叫声，多数长着灰色的斑点

晒衣杆伸出屋外，新生的竹叶在索要阳光


●风暴内部

或询问，或关心
手机短信及天气预报都证实
梅花台风在此地登录
即此刻，我处在旋涡中心
给庄稼排水的漾里
而周围的天地，突然变得安静
包括时间
风暴内部的空便呈现于此
一时的失语
让掌控者误认为是镇定
一趟冒险之旅，顷刻间云淡了
我确信这时
见证了大自然善意的一面


●雨中

好久没淋雨了
随身的包里预备着雨伞
这次我决意不用它

疾行者掠过身旁
溅起的雨水，有急切也有快意
伞底下，有人与我比从容
街角店铺里的目光，或不解或误会

一身湿衣，勾勒出岁月的消瘦
非为证明，亦非抗拒
而是灵魂深处
那个冲动未了的季节，偶然苏醒

雨在继续，是回忆
必要的场景，作为失去的部分
已无法重新开始


●七夕

聊起学校里的旧事。递出的小纸条
经过风吹，或爱而不知
年轻的情感走极端。我是如此瘦小
那晚，踏上月光也无痕
爱情终究成为一个纸质概念

进入中年，为剧里的情节哭过几回
唯独忘记自己
除了购物，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玫瑰是给自己的礼物
七月黄昏，天空出现短暂的瑰丽
大家都在围观、拍照
没有谁关注，那片灰暗的衬底

王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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