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不是秋（七首）

一叶天下

●立秋后不是秋

按时辰切开西瓜，仍不见秋凉
你踩上其中一块绿皮
去纠正渴死在昨日的池塘

并且怀疑，蛙鸣与荷月已成为下酒菜
还有，今年的葡萄流产
为了替你证明，时间攀爬进藤蔓里

你踩上小板凳，剪去徒长枝
这个技艺，最适合中年人的生活
你引导伸向空中的丝须
仿佛触及了一条牵涉旧事的因果

回想当年，赶考离别的渡口
要从错过一场雨说起
又怎样，坚决地挥了挥衣袖

当云开始画出影子
你退回到室内
把一撮龙井放进透明的玻璃杯里
等待烧开一壶秋水


●处暑

涉及到季节交替
除了早上看天气预报
不敢擅自定义
遇见处暑，就生出些新的期待
尽管汗水选择不停地流淌
流着流着，也就干了
像某些情感的结晶，留在皮肤上
可以惯着也可以随时洗掉
不像无根的云飘过，雨落在别处
阳台上的多肉，正在夏眠
午后雷声在天外，阵痛长出鱼尾纹
仿佛高潮之后，夏将走到的蓝的尽头
抬头寻找，带着使命的第一片落叶
让忧伤，可以数着念着
从此有了落脚的地方


●蜻蜓

停留在残荷枝头，几乎无法分辨。
春、秋。梦很短。

风吹过，摇晃池水中的落日。

也晃了我的手机，后来照片上无法确认，
它的复眼有没有合拢。

逆向光，我从一个透明的影子，
推测，它的翅膀依旧透明


●蝉蜕

十七年的黑暗都在那里
呈透明状
十七年的沉默也那这里
止小儿夜哭

挣脱泥土的力量，羽化
呐喊。雷阵雨一场接着一场
夏季褪去青涩

后来，它出现在城市的公园
练习朗读外语
时间，已被纳入一粒秋霜


●那时

阵雨落下前，孩子们
总会来得及躲到屋檐下，那时的世界
很小，希望像麻雀那样高飞

然后，地里干活的人才急忙赶来
有时在半途，雨就停了
那时的雨任性，没人有空管它

那次，入秋了。雨下得有点久
在檐下，大人把话都聊完了
只剩下沉默。除了雨声

我突然感到有点冷
有点忧伤，那时的我没离开过村子
还不懂得孤独的意义


●孤独

东湖水荡漾。风吹走涛声里的羊群
你我拥有各自的草原

秋来临之前
我把时间，赶进月色里流放

好像光年的误会
你并没有走远
用眼睛轻易偷走了整片星空

问流水流走了什么，其实没有意义
你我拥有各自的堤岸


●物理与鸟语

物理楼过去就是外语楼
其实是在说，那边女生多

窗口有人。也假装没看外面
距离那么远，还隔着一片小树林

正好有机会测试量子纠缠
或者，给光年一个时间的长度

学生总是喜欢走新路
树林里产生过许多交叉点

为此，八七年的暮春
学校围起铁丝网，圈养了一群鸟

王美林

读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