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
——致墙角的塑料绿植
三月约定的绿意
五月继续生效
七月续约时
蝉鸣在合同按下指印
九月到十二月
浓绿仍在叶脉间凝固
台灯模仿阳光
青瓷瓶盛满水的倒影
而我蜷曲的掌纹里
藏着永不违约的春天
夜深了，该如何向蝴蝶坦白——
我们悉心浇灌的春天里，
从没有过真正的露水
走廓上的纳凉者
这一次必须坦胸，露乳
赤条条如同真理
大腹上的颜色亮如白月光
也不必去东床之上
南窗之下
就在这廊角转弯处
时间用自以为是的风流
导演了一场无人欣赏的折子戏
——谁幻想着从体内拆出肋骨
去成就另一个家国和爱情
月光该怎样回答你
月光只给你一个虚幻的背影
十三日雨霁，懒躺戏作
窗幔低垂，风雨初收，书籍泛潮
文字在纸上列队又溃散
且不论是汉，是晋，是唐，是宋
是风雨飘摇、人命如草芥的元末清初
我躺下，躺平，双腿伸开
被时间嫌弃，被枕头招安
懒翻，懒想，懒动，懒觉，像半方废印
像被雨水浸透，又被阳光收养的一片云
读诗，读史，读经，读村野俚曲
读顾准，也读顾诚
读哈耶克，也读勒庞
人世间多疾苦，书页里无浮尘
不必去想那山外山，人上人
反正风会替我，翻完所有的清晨和黄昏
街舞
霓虹在橱窗上流淌
栏杆上的藤蔓向你伸出手臂
僵硬与柔软瞬息切换
长蛇般的肢体腾跃高山之巅
缠绕住每一个鼓点
花朵在律动中裂开
节奏海水一样漫过街道
燕子的身影掠过漩涡的中心
少年锋芒的眉眼流转
她们用音符编织的网
捕获了整个夏天的惊艳
直到最后一个颤音
消失在风中
所有踮起的脚尖
仍在瞳孔中
轻轻摇晃
等803路公交
等孩子止住哭声
老人抓紧扶手
人们折叠起各自的棱角：表情
缩进发黄旧书的缝隙
车门“咣当”打开，旧书被晃进
颠簸的时间
而车载广播里的堵车消息
将车厢挤成金色的蜂窝
蜂鸣是漏出的叹息
一小时后，车轮碾过相同的街道
将拥挤的人间，压进一枚
生锈的图钉——
它精准地，摁回原点
（有老人下车，把折扇遗忘在座位）
每一天，相同的站台
用相同的姿势，迎接另一群人
像等待另一个，被慢慢遗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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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7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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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9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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