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文/杨祥军
背锅者
三爷爷的背越来越驼了
像背了一口大锅
更加矮了
见谁都谦卑地笑
他年轻时腰板笔挺，一表人才
自从那次修水库炸石出了人命
公社领导商量让他背锅
被关押、批斗、游街
他的腰就一寸一寸弯下去
此后，每有批斗任务
必把他押上台，戴高帽，挂白牌，弯腰低头
接受控诉和社员们的唾骂
连头也抬不起来
渐渐的，他背的锅越来越大
更加卑微，猥琐，不敢见人
领导换了一批又一批
认定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分子
再也没人证明他的清白
如今不兴批斗了
他每次上街
仍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看，那个坏蛋！
房间里的石头
我在家做的最多的事情
把书从客厅搬到睡房
再搬到阳台
存书有限，不够我折腾
便盯上一大一小两块石头
旅游时带回来的
一块长方形泰山石
一块来自天山的马蹄石
把他们并在一起
让他们缠绵、甜蜜、厮守
把他们分开
体会离别、思念和悲伤
一手一块，上下举动，锻炼身体
担心重量不同，练出两只粗细各异的胳膊
一只粗暴，一只懦弱
像我的灵魂
练得累了，握着石头站在窗口望外
昏沉的落日，匆忙的风，假装镇定的树，惊慌的飞鸟
如果我甩出石头
一定击中空气中某个痛点
我把石头举过头顶
向世界宣告
我是有靠山的人
同时也展示
我头上的两座大山
礼物
收到不知谁寄来的礼物
一块小钢板，一根小铁棍
说明书说是新型火柴
没有火药，没有木杆
铁棍在钢板上一刮
有零星火星飞溅
在夜里，火星飞花，甚是好看
从此，我盼着黑夜降临
最好伸手不见五指
偷偷走到角落
划拉火柴
看瞬间绽放的火花
如果有易燃的引火材料
真的能生火
没关系，我不停刮擦
欣赏那一刹那的灿烂
激动又满足
说不定哪一天
我真的把黑夜点燃了
水马
第一次知道
那高高的，红色的，塑胶做的
排成一排做围档，如城墙一样的东西
还有这样好听的名字
为什么叫水马？
没有人给我解释清楚
那段日子，它阻隔我与世界的联系
我的悲苦与思念
也翻不过高墙
只能在梦里
骑上红色水马飞奔
地球仪
高山、平原、大海
都在我的指尖下
轻轻一点，它不停转动
如果可以
我想把乌克兰放在美国中心
在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之间
造一片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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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6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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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17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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