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午后,
苦味的伞形花,
细小的金黄钟铃,
摇响泥土内部的晴朗。
枯壤细茎,风过三遍,
小叶细碎向阳,
暗夜里跟露水借的透亮。
把自己举向天空,
为了被看见,
为了让天空
借你的苦味,
咽下一场积雨的云。
秋风瑟瑟,何争春色?
也不攀援高枝,在坡地,
在石缝,在被遗忘的斜面。
柴门中一缕不熄的胡笳,
无人听处,吹彻幽结伤楚。
被采去,晒干,
药碾之下,碎在中医的药匣里,
陶罐里浮沉,与水相认时,
才肯把藏了一秋的苦升起云雾,
所有坚硬的郁结开始漂浮——
像春雪遇见熔点。
不言说病,替人饮下郁结;
不自称药,在火候中澄澈。
卑微中坚韧,
无人问津的纯粹与倔强。
煎熬成为仪式,
灰绿回应世界的灼热,
以苦,提炼沉默的清解,
升腾为一道穿行体内的风。
他年某处,有人推开窗,
看见山峦起伏的脊背上,
淡黄色薄暮正缓缓沉降。
半药半野,
阴阳交界的混沌微光,
风中调制寒热交替的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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