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蜂鸣
李金发
淡白的光影下,我们蜷伏了手足,
口里叹着气如冬夜之恶狼;
脑海之污血循环着,永无休息,
脉管的跳动显出死之预言。
深望黑夜之来,遮盖了一切
耻辱,明媚,饥饿与多情;
地狱之门亦长闭着如古刹,
任狐兔往来,完成他们之盛会。
我愿长睡在骆驼之背,
远游西西利之火山与地上之沙漠;
无计较之阳光,将徐行在天际,
我死了多年的心亦必再生而温暖。
你!野人之子,名义上的朋友,
海潮上仇视之蛤壳与芦苇之呻吟
将与情爱同笑在你之心灵里,
或舞蹈在湖光之后,节奏而谐和也。
我爱你的哭甚于你的笑,
忧戚填塞在胸膛里,露出老猫之叹息。
你以为“冷风怒号万松狂啸”,
长天原野变成一片紫黛,如老囚之埋葬。
海深的世界之眼,满溅着女人之泪,
任我们桨棹往来,荇藻生长,
惟太阳之光可使其干枯在片刻。
但愿既得之哀怨长为意识之同僚。
奴隶之奴隶,还带点微笑,
两手靠在胸后似与人作揖。
捷克斯拉夫人之胜利与傲气,
将到世界之终期而不衰歇。
欲出此羞怯之场所与烦闷之行程,
当学犹太人之四向奔竞么?
“一领袈裟”不能御南俄之冷气
与深喇叭之战栗。
这是游猎者失路之叫喊,
深谷之回声,武士之流血,
应在时间大道上之
淡白的光影下我们倦伏了手足。
1922,Dij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