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峰 近来,由李少君、张维、张德明主编的《新红颜集》(江苏文艺出版社)面世,这本诗集是继《21世纪诗歌精选(第三辑):新红颜写作诗歌档案》、《新红颜写作及其争鸣》之后,对于“新红颜写作”的又一阶段性总结。“新红颜写作”是李少君与张德明在《海边对话》中,对于21世纪以来女性诗人新的创作面貌的概括和命名。
女性诗歌创作基于对自由独立女性的生活和命运思考,具有的孤独感和悲剧感,这并非从“新红颜写作”开始,而是女性解放和独立自由的副产品,自由独立同时也意味着要独自承担生活的沉重和艰辛。正是如此,追求个性解放和女性解放的“五四”新文学,一开始就充满了感伤气息,尤其是女性写作。但无论是“五四”新文学还是“新时期”文学,女性写作中的孤独感和悲剧感总是与启蒙主义、社会解放相关,成为宏大的社会叙事的一部分;即使是第三代诗人群体中女性诗人张扬性别意识、身体意识,具有解构宏大社会叙事的功能,但仍然是从性别政治这种角度的社会关怀中汲取诗意;而“新红颜写作”在思考、探索现代女性生活和命运的时候则基本回避了社会关怀的维度,也就是说,“新红颜写作”的诗意基本上不是来自抒情主体对于自身及他人社会位置、社会处境的聚焦和呈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于根本上来说是社会性的处境和心理现实进行非社会性(极具个人化)的表现。因而,“新红颜写作”往往是从对自然的审美与想象中,从对古典文化某种情境的想象中,从地域生活和文化经验中汲取诗意,从而表达现代新女性的孤独、忧伤、悲剧感和喜悦感。这同时也就形成李少君所说的“新红颜写作”另外的两个特点。
举例来说,《新红颜集》中诗人婧苓这样写道:“落日深红,悬挂于天际/江面、斜坡、灌木,构成了/一幅明丽而开阔的图景。唯此刻,/是永恒的,我无端的悲伤与想象//一只水鸟茫然而立,它无知的瞳孔里/含着人世小小的洁净的忧伤/风吹过万顷江山,吹来水草甜美的气息//阔大的细碎的,如此澄净/那倒伏的芦苇,渐渐柔软下去的事物/隐藏着希望的恬淡与疼痛”(《向晚》)。这首诗从对自然景象的审美与想象中汲取诗意,自然的画面与人世的感伤形成某种对照,并达成某种契合,也就是说后者没有强烈到破坏与前者的和谐,从而产生一种静寂的美、一种古典的诗意氛围。
如果说诗集中这类诗的古典诗意来自于诗人对于自然的审美关系,那么另一类诗则直接从古典文化中移植意象、想象情境、汲取诗意。比如《鬼杀》中,直接移植元代商挺《潘妃曲》中的“蓦听得门外地皮儿踏,则道是冤家。原来风动荼蘼架”,来营造一种古典的文化情境和诗意氛围;《大堤曲》中则虚拟地引用这样几句:“妹妹,可曾见着/有人从襄阳过来。横塘人氏/着白绸衫,下摆有奴家/手绣的梅花一朵。”这几句实际上是从唐代李贺《大堤曲》中汲取诗意和意象,经过重新想象,表达恋爱中女子多情地等待。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至于地域文化经验成为诗意的来源,在横行胭脂、李成恩等诗人的诗作中有明显的体现,尤其是她们对于地域空间的想象和充满地域特色的意象的营造。来源: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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