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术语》
都弄错了,
生活不是童话,也不是透明的玻璃灯泡,
只是奔跑在一根电线上的胡言乱语,
在一根电线杆上上蹿下跳,
像是落在一根电线上的一只乌鸦,从一张嘴巴中丢下一头野兽。
我知道,一些灰尘还在自以为是,
一些词汇还在描摹现实,
还在模仿大革命口气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也许会有传说从一则寓言中蹦出来,在一个冬至的前四天乱讲话,
活像一个领袖,活像世界的主人。
只有一个人拉上一扇门的门栓,
让灵魂黏在一个电灯泡上,再次想起乌鸦,
想起乌鸦的十个灰趾甲。
2018/12/18
《谢谢它们》
是非很近,遮住一张脸。
谁也不想出手拿掉它们,它们被人剪裁过,
似乎等于我的脸。
就这样吧,是非的定律让人恐惧,
也让我犯忌,在摁住一顶礼帽,不让它被风吹凉,
免得丢掉人性的标准尺寸,
进入命运的手掌心,在说:“命运就是慷慨”。
我面对着黄昏又楞了一下神儿,
把它们扔在一个黑匣子里面抚摸,
又在用祖母留下的一把尺子,量一量人的冰凉形迹,
忽然看见,屋檐上的冰溜子窜起火苗,
在红色的瓦片上临渊而立。
宛如一场暴风雪,又吹凉了一顶东北的狗皮帽子,
或许有人真的相信,无人在一个昏暗的时辰出门,
我说:“谢谢它们”。
2018/12/19
《描述》
一个老文痞在大呼小叫,
正在勾结另一个文痞殴打第三个人,
然后,两个人一起溜走。
第四个人像是一个强迫症,
在狂乱地盯视四周,偷走了一枚红月亮。
还有一个穿丧服的人,却躲在被窝里搂着胡子睡觉,
装作灵魂的物种,任由它从脸上走过去。
于是,我写下铭文:“历史已死,它不是动词”。
于是,我记录着如下羞耻,
并且攀上一个台灯的灯芯,在用孤独抵抗遗忘,
在一个玻璃灯罩上打乱所有人的影子,
把六个人的骨头堆成一堆荒谬。
2018/12/25
《我疯故我在》
我克制住欲望,在练习自杀,
比动物勇敢,奔向乌托邦,又碰见诗。
突然,苏格拉底说:“你已经到头了”。
我抬起头来,面对着他,
满脸诧异,想起亚里士多德说的人就是政治动物,
感觉现实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知道属于身体的只是一个过客,属于灵魂的只是一个梦幻,
在毫不狂妄地接受生活,
在毫不踌躇地放弃生活,使得灵魂免于干扰,
在说:“活着,等于忍受”。
现在,我在2018年最后的日子里,依然在搂着死亡活着,
在显摆着自己的气派,
就像是一个吸血鬼,在把我的骨髓全部吸干,
且丢下一个词:死亡,等于疼痛。
2018/12/28
《卖呆》
在新年第一天里,我一个人在卖呆,
看见有人替我过年,像一张大团结上的人民蜂拥而来,
在观看着金融市场变红的修辞。
我从人民广场中走出来,
又枯坐在人民广场的银行大楼门口,
目送着一辆辆运钞车,碾过过剩的积雪。
紧接着,城管们在抢夺国际大厦门前的圣诞树,
在说:“不许在十字路口打灯笼”。
对面的香格里拉大酒店门前,有几个喷泉在抄袭自然风水,
像白雪堆中最龌龊的部分,
在计算水的税收颗粒,还在放肆地过年,
又从议事大厅中走出来,在冒充无产阶级的叛徒。
可是,我还是坐在西安大路上的一把空椅子上发呆一小会儿,
宛若一部小说虚构的部分,
经过解放大路的变迁,见证了西安桥,
仿佛是祖母在逾越满洲国,又在让一个故事发生一次,
在辨认着民国,又涌入北平的街巷,
在北平的一张旧报纸上画一个作坊,
写下美甲美睫或回收黄金的招牌,
在说:“一个幽灵活在一个有思想的影子里,
又住进了许多建筑物的里面”。
2019/1/2
《如今,本我已归于他处》
突然,想起人性的善恶参半,
我便丢下道德性,在说:“滚开,别挡着我的阳光”。
我可以在天空上自由飞行,
让灵魂长出翅膀,在自发光,
比紧缩的生活小一点儿,接近即将废弃的伊通河,
即将成为记忆大师的秘密。
可是,我知道我的活法正在空气的毛孔中腐烂,
正在用伊通河水洗濯我,
即将在临河街口的拐弯处消失,或者变成生活的一种容器,
在容纳生活的空白,在包藏一些空洞的词。
譬如:宇宙、信仰、物质论、天空的梯子、爱的待遇,
可以喋喋不休,可以繁衍成一首诗。
而我仍然不会歌唱,在一场感冒中议论一幅画,
在说:“张果老夜奔图上怎么多了一条狗?”
我想在遗传学上诠释,似乎是继承了传说的某种遗产,
又在彭祖述艺术馆中上演一次灵魂的潜伏,
在说:“天才无法自知,也无法搭起一架通往天空的梯子,
每攀登一级梯子,灵魂的羽毛都要脱落一次,
或许就是一小片光阴。”
2019/1/4
《隐喻的秘密》
我是一个隐喻的影子,
就像是鸟儿是天空的影子,诗人是诗的影子。
可是,我还是有一点儿隐私,
比隐者还少一点儿,少于被腐蚀掉的牙齿,借机透露出风声。
有些人还在揣测我的样子,
比擦洗一块纪念碑的抹布还要脏,又被丢进一个垃圾桶,
在说:“教训一次贩卖灵魂的人”。
我知道,一个影子总会遭遇一些风吹草动,
总会被吹得很干瘪,占卜不出什么吉凶,
和我的外号小臭虫有一点相似,像弗朗茨·卡夫卡是甲壳虫的前世。
突然,臭不要脸的一声叫喊又骂过来,
听上去,企图闯进我的脑袋,
看来,我必须把自己当成诱饵,戴上隐喻的镣铐返回诗,
让诗的意思小于诗,把诗关在黑暗中,
在黑夜中撰写阴郁的诗篇,
用前半夜的隐喻,挡住十八吨黑暗,
用后半夜的隐喻,叠起十八层光阴。
2019/1/5
《活在病痛中的术语或胡话》
我是与孤独有染的人,
正在怀抱着孤独入眠,正在推荐一首诗,
正在让语言和音乐合二为一。
果然,我的呼吸声正在复述远方,比窄鼻孔小一点儿,
正在阅读天际线下的脸谱,
可能是京剧脸,也可能是越剧脸,正在模仿中国脸。
果然,在弹指一挥间我很像是李白,
拽住一个王朝的舌头,在吐露心迹,
让我也不可折腰,除非有两个虱子在一把空椅子上怀孕,
或者在另一场繁殖中长头发,长胡须,
荒诞了一张脸,让我犯下不该犯下的错误。
或者让我带着病痛活着,活在一场瘟疫中,
开始用一支铅笔涂鸦,却怎么也描摹不出一只失踪的知更鸟,
在一个囚笼中独处百年,
最后又和孤独打成一片。
2019/1/7
《繁华在心》
嘿,我是诗的秘密。
可是,生活还在告诉我很多,
譬如和死亡较劲,和小人较劲还需要很长时间。
此时,势利眼们还在大摆宴席,
约我喝酒,我只有喝下一杯清茶,
洗一洗杂乱的内心,打理好众生相的说长道短,
在转身的时候,逼我说一声再见。
其实,不再相见最好,
秘密的诗歌还在繁华内心,还在勾勒着人生的半径和周长,
躺在下午三点的钟声里说:“我想回家”。
我仰卧在时光的斜坡上面,
缩小成阳光的一个小逗点,和一个失败大师一模一样,
虽然阳光有些偏西,可是我还在瞭望着弗朗茨·卡夫卡,
他还是伏在夜幕的弦窗上小睡。
2019/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