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身（组诗）】
王 冬
城市葬礼
灵棚搭在工地上
像一朵白花开在姹紫嫣红中
也就开在一片荒芜上
麦草无家可归，奄奄一息
不远处是继续施工的高楼
三脚架上仍有斑斑血迹
妻儿抱在一起
哭得有气无力
老父亲倒是平静
对于这一天，仿佛早有准备
这是城市的一个早晨
依旧是车水马龙，机器嘈杂
关于这场葬礼
哪有什么礼，只等待葬了
可连尸体都找不到
天黑时，只能
抱回一个空空的盒子
这场葬礼是为一个死在城市的
农民工举行的
可是冰冷的城市站在那里
没有一个城里人露面
城市和农村的唯一交集
就是轿车里的汉堡包
和灵棚里的旧书包
仅有的一次四目相对
2013年9月6日
交出
村支书交出集体的河流、果树
还联合黑社会，强迫
村民交出个人的耕地、老屋
连根拔起的，除了村口的牌坊
还有光棍李二家的祖坟
交出了生存的依靠
交出了祖宗和根脉
交出了身体以外的所有
和久居庙宇的灵魂
是不是还得把父母给予的
身体也交出去
把眼睛、嘴巴、心脏和四肢交出去
都交出去了
“人棍”也不过如此
这些人棍啊
终要想尽办法
把活着的人变成棍子
2013年9月6日
树的命运
在乡村，没几年
那些房前屋后、河岸路边的树
就长得枝干粗壮，有美丽的树冠
成为乡村的风景，没几天
就会被树贩子连买带抢的弄到城里
埋进掺有石灰、塑料的坑里
若是能活下来
长得再参天、再完美
过不了几十年
就会被城市的管理者们锯掉
理由无非是
“影响居民采光，树枝老化易伤人……”
其实，再过不了几年
它们就会被连根拔起
开始新一轮树进城的游戏
2013年9月6日
听说一朵花落了
听说一朵花落了
听说她是从半空跳下去的
想要用河水洗掉体内的污浊
听说那夜她独自绽放在
空无一人的教室
勃起的罪恶就这样刺入
她最柔软的灵魂深处
听说一朵花落了
我不忍心写下“死亡”
欲望在坚硬的世界中
一次又一次燃起
在散着腥味的阴谋中
夺走她生命的全部
一朵花落了，她落的那一夜
应该有清风和月牙
可是，更多的是
回放的梦魇，狰狞的嘴脸，无耻的呻吟
是的，我必须写下无耻
写下这无耻的罪行
落了，花落了
在她最美丽的时刻
你这沉默的知情者啊
为何你一声不吭
为何你一掩再掩
你这无耻的制造者啊
你们这群肮脏的种种以及种种
听说一朵花落了
她开着时，跟我最爱的一朵一样
她那么美丽，那么动人，那么温柔
你想想啊
你也有最爱的一朵
可怎就毁了她一个
毁了她一个啊！
圣诞节想到
这是一个什么节日
我不知道
从周一起
一直都很热闹——
五毛的苹果穿上衣服
就卖五块
这让我想到了那些
标有价格的脸蛋
这是一个什么节日
我不知道
昨天和今天
都有商贩在叫卖——
他们大多是学生
且成双成对
卖的有玩具、许愿灯
衣服和鞭炮
今天晚上，我看到
他们搂搂抱抱
甜言蜜语吃进肚里
誓言飞上天
还不是成土或成灰
文学院二楼的俩教室
不用来学习
一个唱着爱来爱去的歌曲
一个放着低俗的电影
平安夜，我不安
发烧三十八度半
吃了头孢拉定、可立克
平安夜，这世界也不安
高烧四十七度八
还没有研制出治疗的新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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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7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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