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与浪花】
一生中它们有无数次跳跃的机会。
——遗憾。一场落空。
两三支香烟让你忘记了五味。
肉欲的满足让你忘记胴体的晶莹。
饥饿让你记住了二号线上的地铁。
每天我们都要走出黑屋子，成为浪花。
看哪，长安多么妖娆！
我不过是想为瘦弱的神经购买一张门票。
那些阴郁的向日葵正怀着情欲下坠。
那轻飘飘的种子。
幽暗的隧道触目惊心。
我想到，该让
枯瘦的脖颈积蓄一次跳跃。一生只要一次。
【一夜谈】
提及天色,就无人谈及阳光和温度。
树叶绿了又黄,话语就隐去春秋。
我叹田园荒芜,你就回避雨水和收成。
假如我开口打碎了镜子,就请你的失眠症
渡我过夜吧。倘若你仍拒绝,那你不妨
谈谈自己。你一定会禁止思乡病和孤独。
谈谈事业,不要单位。谈谈房屋,无关价格。
早些年你曾说起旅行,那时我们还不知
绿皮火车,河西走廊与青藏铁路。
谈诗是必要的,假如我们抛弃关于自己的理论。
我谈及一个女人,你就得回避爱情。
但性是被允许的。你看,现在正是凌晨,
我们是否再谈谈夜的黑。
仅止于黑。假如你想起圆融的温暖，
我们就不必涉入夜空和梦境。
你不愿提及的,就交给我吧。
我谈生如同谈死。我谈世界，就握你的手。
【困难的主题】
爱情是一种艰涩的形而上学
横亘在我书写的版图。
它本不该艰涩。它应该
像蒲公英散落在地上那样偶然
却又必要。它做出春天的暗示
又仿佛要把三月从季节中剥离。
它沉重。但那是一种充满汁液的沉重。
像深海的游鱼。
像冬天来临,种子鲜活在冻土的内部。
是的,我确信它应该是这样。
但现在,它是艰涩的形而上学
横亘在我忧郁的版图。
【红雨】
火红的雨压弯了我的甲板。
当我呐喊，同样的风声肆溢。
我看到了，并欢畅地吹起口哨。
火红的雨中饮者一饮再饮。
灰白的执迷者，蛮荒之地的唯一爱者。
我是执迷者。我的手指开着火红的玫瑰。
火红的雨。火红的葡萄。
冰冷的齿轮在翻滚中咬合又松开。
这些色彩都与我的血液相异。
我看到了，并因为爱而跳动口哨。
但这一切的事实都那么令人犹疑，
就像我们把火红的身躯投向墓床和大海。
【真实的，太真实的】
准备晚餐的时候,女人是真实的。
瓢与铲爱侣般碰撞。摩擦。
小葱拌豆腐。西红柿炒蛋。
这是五官的结论。对于存在的事物
我只用眼睛仔细端详:
她在。她是另一个人并要求我伸出一只手。
太真实了,以至于我有些焦虑。
整日地踩在土地上,我却从没有
见证过它。它何时长草?
它悄无声息的树木与传说。
它交给我什么,我就拿走什么。
远方的事物我已无力确认。
【水井旁】
你在水丼旁啜泣着，仿佛
恰与一朵睡莲擦肩而过。
这样的神情让我着迷。
“憾事总要比美
更值得珍藏。”我这样想着
就开始为你剥栗子。
我说的其实是时间。
它哔哔啵啵地发出声响
仿佛渴望着一种厌倦。
就是在这样的声音中，我读过
山那么厚的书本。
彼时阳光在桌子上游弋，燃烧的香烟
造成炊烟缕缕的愿景。如你所知，没有什么
是属于我的。
遗憾就像清水，从井底
发出绵长的叹息声。
“不要再哭了罢”，打水的人坐下来。而你
仍在为那件伤心事啜泣连连。 |
发表于 2014-1-10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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