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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中国诗歌典藏] 中国现代诗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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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2 | 只看该作者
冰心诗选

冰心(1900-1999),原名谢婉莹,出版的诗集有《繁星》(1923)、《春水》(1923)、《冰心诗集》(1932)。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年开始出版5卷本《冰心文集》,收入1919至1982年创作的绝大部分作品,按体裁分卷,是迄今为止较为完善的一部文集。冰心还翻译出版过泰戈尔的诗集、剧作和其他一些外国作家的作品。

《春水》节选 《繁星》节选 圣诗

《春水》节选






春水!
又是一年了
还这般的微微吹动。
可以再照个影儿么?
春水温静的答谢我说:
“我的朋友!
我从来没留下一个影子
不但对你是如此。”

二十

山头独立
宇宙便一个人占有了么?

三三

墙角的花!
你孤芳自赏时
天地便小了。

四三

春何曾说话呢?
但她那伟大潜隐的力量
已这般的
温柔了世界了!

六二

我要挽那“过去”的年光
但时间的经纬里
已织上了“现在”的丝了!

六五

只是一颗孤星罢了!
在无边的黑暗里
已写尽了宇宙的寂寞。

七一

当我浮云般
自来自去的时候
真觉得宇宙太寂寞了!

七六

寂寞增加郁闷
忙碌铲除烦恼——
我的朋友!
快乐在不停的工作里!

八二

我的朋友
不要让春风欺哄了你
花色原不如花香啊!

八七

青年人!
只是回顾么?
这世界是不住的前进呵。

九零

聪明人!
在这漠漠的世上
只能提着“自信”的灯儿
进行在黑暗里。

一零二

我的问题——
我的心
在光明中沉默不答。
我的梦
却在黑暗里替我解明了!

一一二

浪花愈大
凝立的磐石
在沉默的持守里
快乐也愈大了。

一三四

命运如同海风——
吹着青春的舟
飘摇的
曲折的
渡过了时间的海。

一三七

沉默着罢!
在这无穷的世界上
弱小的我
原只当微笑
不应放言。

一七四

青年人,
珍重的描写罢,
时间正翻着书页,
请你着笔!


《繁星》节选






繁星闪烁着——
深蓝的太空
何曾听得见它们对话?
沉默中
微光里
它们深深的互相颂赞了。



黑暗
怎么的描写呢?
心灵的深深处
宇宙的深深处
灿烂光中的休息处。



残花缀在繁枝上
鸟儿飞去了。
撒的落红满地——
生命也是这般的一瞥么?

一一

无限的神秘
何处寻它?
微笑之后
言语之前
便是无限的神秘了。

一六

青年人呵!
为了后来的回忆
小心着意的描你现在的图画。

一九

我的心
孤舟似的
穿过起伏不定的时间的海。

二零

幸福的花枝
在命运的神手里
寻觅着要付与完全的人。

二六

高峻的山颠
深阔的海上——
是冰冷的心
是热烈的泪
可怜微小的人呵!

三零

光阴难道就这般的过去么?
除却缥缈的思想之外
一事无成!

四二

云彩在天空中
人在地面上——
思想被事实禁锢住
便是一切苦痛的根源。

四八

弱小的草呵!
骄傲些罢
只有你普遍的装点了世界。

四九

零星的诗句
是学海中的一点浪花罢:
然而它们是光明闪烁的
繁星般嵌在心灵的天空里。

五一

常人的批评和断定,
好象一群瞎子,
在云外推测着月明。

五三

我的心呵!
觉醒着
不要卷在虚无的漩涡里!

五四

我的朋友!
起来罢
晨光来了
要洗你的隔夜的灵魂。

六三

指点我罢
我的朋友!
我是横海的燕子
要寻觅隔水的窝巢。

六九

春天的早晨
怎样的可爱呢?
融冶的风
飘扬的衣袖
静悄的心情。

七七

小磐石呵
坚固些罢
准备着前后相催的波浪。

八四

寂寞呵!
多少心灵的舟
在你的软光中浮泛。

九零

坐久了
推窗看海罢!
将无边的感慨
都付与天际微波。

九七

是真的么?
人的心只是一个琴匣
不住的唱着反复的音调!

九八

青年人!
信你自己罢!
只有你自己是真实的,
也只有你能创造你自己。

一零三

时间!
现在的我
太对不住你了么?
然而我所抛撇的是暂时的
我所寻求的是永远的。

一零七

我的朋友!
珍重些罢
不要把心灵中的珠儿
抛在难起波澜的大海里。

一零八

心是冷的
泪是热的:
心——凝固了世界
泪——温柔了世界。

一零九

漫天的思想
收合起来罢!
你的中心点
你的结晶
要作我的南针。

一一四

“家”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但烦闷——忧愁
都在此中融化消灭。

一三一

大海呵,
那一颗星没有光?
那一朵花没有香?
那一次我的思潮里
没有你波涛的清响?

一三七

聪明人
抛弃你手里幻想的花罢!
她只是虚无缥缈的
反分却你眼底春光。

一四五

心弦呵!
弹起来来罢——
让记忆的女神
合着你调儿跳舞。

圣诗

圣经这一部书,我觉得每逢念它的时候,——无论在清晨在深夜——总在那词句里,不断的含有超绝的美。其中尤有一两节,俨然是幅图画;因为它充满了神圣、庄严、光明、奥妙的意象。我摘了最爱的几节,演绎出来。自然,原文的意思,极其宽广高深,我只就着我个人的,片段的,当时的感想,就写了下来,得一失百,是不能免的了。

一九二一、三、八夜。


傍晚(创世纪第三章第八节)

光明璀璨的乐园里:
花儿开着,
鸟儿唱着,
生命的泉水潺潺的流着,
太阳慢慢的落下去了,
映射着余辉——
  是和万物握手吗?
是临别的歌唱么?
微微的凉风吹送着,
光影里,
  宇宙的创造者,他——他自己缓缓的在园中行走。
  耶和华啊!
你创造他们,是要他们赞美你么?
是的,要歌颂他,
  要赞美他。
他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阿们。

创世纪3:8 天起了凉风,耶和华神在园中行走。那人和他妻子听见神的声音,就藏在园里的树木中,躲避耶和华神的面。


黄昏(《约伯记》第十五章第八节)

上帝啊!
无穷的智慧,
无限的奥秘,
  谁能够知道呢?
是我么?是他么?
都不是的,
除了你从光明中指示他,
上帝啊!
求你从光明中指示我,
  也指示给宇宙里无量数的他,阿们。

约伯记15:8 你曾听见神的密旨么。你还将智慧独自得尽么。


夜半(《诗篇》第十六章第七节)

上帝啊!你安排了这严寂无声的世界。
从星光里,树叶的声音里
  我听见了你的言词。
你在哪里,宇宙在哪里,人又在哪里?
上帝是爱的上帝,
宇宙是爱的宇宙。

人呢?——
上帝啊!我称谢你,
  因你训诲我,阿们。

诗篇16:7 我必称颂那指教我的耶和华。我的心肠在夜间也警戒我。


黎明(《诗篇》第五十七篇,第七至第八节)


严静的世界,灿烂的世界——
  黎明的时候,谁感我醒了?
上帝啊,在你的严静光明里,我心安定,我心安定。
  我要讴歌。
心灵啊,应当醒了。
  起来颂美耶和华。
琴啊,瑟啊,应当醒了。
  起来颂美耶和华。
黎明的时候,
  谁感我醒了,阿们。

诗篇57:7-8 神阿,我心坚定,我心坚定。我要唱诗,我要歌颂。我的灵阿,你当醒起,琴瑟阿,你们当醒起。我自己要极早醒起。


清晨(《诗篇》第一百三十九篇第九节)


晓光破了,
  海关上光明了。
我的心思,小鸟般乘风高举
  飞遍了天边,到了海极,
  天边,海极,都充满着你的爱。
上帝啊!你的爱随处接着我,
  你的手引导我,
  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
我的心思,小鸟般乘风高举,
  乘风高举,终离不了你无穷的慈爱,阿们。


诗篇139:9 我若展开清晨的翅膀,飞到海极居住。就是在那里,你的手必引导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

(以上五题,最初发表于1921年3月15日《生命》第一卷第八册。)

他是谁(《以塞亚书》第四十二章第三节)

膏将尽了
  只剩得一圈的黑影。
枝受伤了,
  只剩得几声的呻吟,
不发光的,吹灭了罢,
不开花的,折断了罢。
上帝啊!
  “受伤的苇子,他不折断。
  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
我们的光明--他的爱,
永世无尽,阿们。

注: 以赛亚书42:3 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他凭真实将公理传开。


客西马尼花园(《路加福音》第二十二章第四十四节)

漆黑的天空,
冰冷的山石,
有谁和他一同儆醒呢?
  睡着的只管睡着,
  图谋的只管图谋。
然而--他伤痛着,血汗流着,
  “父啊,只照着你的意思行。”
上帝啊!因你爱我们--
  “父啊,只照着你的意思行。”阿们。

注:路加福音 22:44 耶稣极其伤痛,祷告更加恳切。汗珠大如血点,滴在地上。


骷髅地(《约翰福音》第十九章第三十节)

罪恶,山岳般堆压着他,
笑骂,簇矢般聚向着他。

十字架,
  背起来了,
  钉上去了。
上帝啊!
听他呼唤--听他呼唤!
  “父啊,成了!”上帝啊!因你爱我们--
  “父啊,成了!”阿们。

注:约翰福音19:30 耶稣尝了那醋,就说,成了。便低下头,将灵魂交付神了


(以上三题最初发表于1921年5月15日《生命》第一卷第九、第十合刊)


使者(《以弗所书》第六章第二十节)

羽衣的风采,
 散花的生涯,
天上--人间,
说他带着锁儿,
 拖着链儿,
 辗转在泥犁里,
有谁肯信呢?

上帝啊!是的,
 为着你的福音,
 爱的福音,
 锁链般绕着我。
除却泥犁,
 那有庄严土?

上帝啊!
 我作了带锁链的使者,
 只为这福音的奥秘,阿们。
 
原编者注:《以弗所书》第六章第二十节为:虽然我带着锁链,我都是为这福音的缘故作特使的。你们要祈求主赐给我勇气讲应该讲的话。


生命(《雅各书》第四章第十四节、《诗篇》第八十九篇第四十七节)


生命,是什么呢?
要了解他么?
他--是昙花,
是朝露,
是云影;
一刹那顷出现了,
一刹那顷吹散了。

上帝啊!
你创造世人,
为何使他这般虚幻?
昨天--过去了。
今天--依然?
明天--谁能知道!

上帝啊!
万物的结局近了,
求你使我心里清明,
呼吁你祷告你,
直到万物结局的日子,阿们。


原编者注:《雅各书》第四章第十四节为:你们连明天还活着没有都不晓得!你们不过像一场雾,出现一会儿就不见了。《诗篇》第八十九篇第四十七节为:求你记得我的人生多么短促,求你记得你所造的人都必朽坏。


孩子(《启示录》第廿一章第十一节、《马太福音》第十八章第三节)

水晶的城堡,
碧玉的门墙,
只有小孩子可以进去。

圣子啊!
你是爱他们的绛颊,明眸,
嫩肤,雏发么?
不是的,
他们是烂漫的, 
纯洁的,
真诚的。
只有心灵中的笑语,
天真里的泪珠。
他们只知道有光,
有花,有爱。
自己也便是光,
是花,是爱。

圣子啊!
求你保守我,
停留我在孩子的年光,阿们。

原编者注:《启示录》第廿一章第十一节为:那城充满着上帝的荣光,闪耀像碧玉宝石,光洁像水晶。《马太福音》第十八章第三节说:“我实在告诉你们,除非你们改变,像小孩子一样,你们绝不能成为天国的子民。”


我+基督=?

  五月十八号上午,富柯慕慈太太到我们学校来演讲,她站在台上,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西门+基督=彼得‘自己’+基督=?”我看见了之后,脑中忽然起了无数的感想。她的演讲,我几乎听不见了。

  以西门的勇敢,渗在基督的爱里,便化合成了彼得,成了基督教的柱石。我要是渗在基督的爱里,又可得怎样的效果呢?

  春天来了,花儿都开了,叶几都舒展了,浅绿深红,争妍斗艳的,各自发扬他的鲜明。--然而假若世界上没有光明来照耀他,反映到世人的眼里;任他怎样的鲜明,也看不出了,和枯花败叶,也没有分别了。

  世界上有了光明了,玫瑰和蒲公英,一同受了光的照耀,反映到世人眼里;然而他们所贡献的颜色,是迥然不同的。慰悦黑情的程度,也是有深浅的。因为玫瑰自有他特具的丰神,和草地上的蒲公英自是云泥悬隔呵。

  基督说:“我是世界的光。”又说:“你们当趁着有光,信从这光,使你们成为光明之子。”使徒约翰说,“那是真光,照亮凡生在世上的人。”

  世人也各有他特具的才能,发挥了出来,也是花卉般争妍斗艳,然而假如他的天才,不笼盖在基督的真光之下,然后再反映出来;结果只是枯寂,黯淡,不精神,无生意。也和走肉行尸没有分别。

  光是普照大千世界的,只在乎谁肯跟从他,谁愿做“光明之子。”

  蒲公英也愿意做玫瑰,然而他却不能就是玫瑰。--何曾是“光明”有偏向呢?只是玫瑰自己有他特具的丰神,因此笼盖在光明底下的时候,他所贡献的,是别的花卉所不能贡献的。

  谁愿笼盖在真光之下?谁愿渗在基督的爱里?谁愿藉着光明的反映,发扬他特具的天才,贡献人类以伟大的效果?请铭刻这个方程在你的脑中,时时要推求这方程的答案,就是。我+基督=?

五、廿一、一九二一。

(以上四题最初发表于1921年6月15日《生命》第二卷第一册)


沉寂(《约伯记》第四十二章第三节)

(一)

尽思量不若不思量,
尽言语不如不言语;
让他雨儿落着,
  风儿吹着,
  山儿立着,
  水儿流着——
严静无声地表现了,
造物者无穷的慈爱。


(二)

尽思量不若不思量,
尽言语不如不言语;
总是来回地想着,
  来回地说着,
  也只是无知暗昧。
似这般微妙湛深,
  又岂是人的心儿唇儿,
  能够发扬光大。


(三)

尽思量不若不思量,
尽言语不如不言语;
爱慕下,
  只知有慈气恩光,
  此外又岂能明悟。
我只口里缄默,
  心中蕴结;
  听他无限的自然,
  表现系无穷的慈爱。


原编者注:《约伯记》第四十二章第三节为:你问,天知的我怎能疑惑你的智慧;我讲论自己所不明白的事,奇妙异常,不能领悟。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1年10月15日《生命》第二卷第三册。)


何忍?

耶稣说“你们要小心,不可轻看这小子里的一个。我告诉你们。他们的使者在天上,常见天父的面”(《马太福音》第十八章第十节)

 
(一)

他们的繁华中伏着衰萎,
  灿烂里现出败亡;
无边的蒙昧中,
  没个人警醒, 
  没个人提告。
然而他们的使者在天上,
  常见天上父的面。
上帝的女儿!
  对于这无知的灵魂,
  又何忍欲前不前微微地笑?


(二)

他们在颂扬里满了刺激,
  笑语中含着泪珠;
万里黑暗中
  没个人哀怜
  没个人援手
  然而他们的使者在天上,
对于这坠落的灵魂,
  又何忍欲前不前微微的笑?


(三)

他们在寂静中觉着烦恼,
  热闹里蕴着忧伤;
无限忏悔中,
  没个人同情,
  没个人饶恕。
然而他们的使者在天上,
  常见天上父的面。
  上帝的女儿!
对于这痛苦的灵魂,
  又何忍欲前不前微微的笑?


(四)

上帝的女儿!
  对于泥犁中
  无数的灵魂!
耶稣说
  你要小心,
  得要重看; 
因为他们的使者在天上,
  常见我天父的面!

九、二十七、一九二一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1年11月5日《生命》第二卷第四册。)


天婴

(一)

我这时是在什么世界呢?
上帝呵!
  我这微小的人儿,
  要如何的赞美你。
在这严静的深夜,
  赐与我感谢的心情, 
  恬默的心灵,
  来歌唱天婴降生。


(二)

我这时是在什么世界呢?
看呵!
  繁星在天,
夜色深深——
  在万千天使的歌声里,
  和平圣洁的宇宙中,
  有天婴降生。


(三)

马槽里可能睡眠?
  静听着牧者宣报天音,
他是王子,
  他是劳生;
  他要奋斗,
  他要牺牲。


(四)

马槽里可能睡眠?
凝注天空——
  这激扬的歌声,
  珍重的诏语,
  催他思索;
想只有:
  泪珠盈眼热血盈腔!



(五)

奔赴看十字架,
  奔赴看荆棘冠,
  想一生何曾安顿?
繁星在天,
夜色深深——
  开始的负上罪担千钧。



(六)

是他的受命日,
  也是他的致命时?
  想赞美又何忍来赞美?
赞美是:
  你的无边痛苦, 
  无限忧思;
  使我漂过泪泉,
  泛经血海;
来享受这天恩无量!


(七)

我这时是在什么世界呢?
上帝呵!
  是繁星在天,
  夜色深深——
我这微小的人儿,
只有:
  感谢的心情,
  恬默的心灵,
来歌唱天婴降生。


十二,八夜,一九二一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1年12月15日《生命》第二卷第五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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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2 | 只看该作者
俞平伯诗选


俞平伯(1900-1990),原名俞铭衡,出版的诗集有《冬夜》(1922)、《西还》(1924)、《忆》(1925)、《俞平伯诗全编》(1992)等。

忆(选三) 冬夜之公园 晚风 暮 春水船 小劫

忆(选三)





有了两个橘子,
一个是我底,
一个是我姊姊底。

把有麻子的给了我,
把光脸的她自己有了。

“弟弟,你底好,
绣花的呢。”

真不错!
好橘子,我吃了你罢。
真正是个好橘子啊!

十一

爸爸有个顶大的斗蓬。
天冷了,它张着大口欢迎我们进去。

谁都不知道我们在那里,
他们永找不着这样一个好地方。

斗蓬裹得漆黑的,
又在爸爸底腋窝下,
我们格格的好笑:
“爸爸真个好,
怎么会有这个又暖又大的斗蓬呢?”

十七

离家的燕子,
在初夏一个薄晚上,
随轻寒的风色,
懒懒的飞向北方海滨来了。

双双尾底蹁跹,
渐渐退去了江南绿,
老向风尘间,
这样的,剪啊,剪啊。

重来江南日,
可怜只有脚上的尘土和它同来了,
还是这样的,剪啊,剪啊。


冬夜之公园



“哑!哑!哑!”
队队的归鸦,相和相答。
淡茫茫的冷月,
衬着那翠迭迭的浓林,
越显得枝柯老态如画。

两行柏树,夹着蜿蜒石路,
竟不见半个人影。
抬头看月色,
似烟似雾朦胧的罩着。
远近几星灯火,
忽黄忽白不定的闪烁:——
格外觉得清冷。

鸦都睡了;满园悄悄无声。
惟有一个突地里惊醒,
这枝飞到那枝,
不止为甚的叫得这般凄紧?
听它仿佛说道,
“归呀!归呀!”

晚风


晚风在湖上,
无端吹动灰絮的云团,
又送来一缕笛声,几声弦索。
一个宛转地话到清愁,
一个掩抑地诉来幽怨。
这一段的凄凉对话,
暮云听了,
便沉沉的去嵯峨着。
即有倚在阑干角的,
也只呆呆的倚啊!




敲罢了三声晚钟,
把银的波底容,
黛的山底色,
都销融得黯淡了,
在这冷冷的清梵音中。

暗云层叠,
明霞剩有一缕;
但湖光已染上金色了。
一缕的霞,可爱哪!
更可爱的,只这一缕哪!

太阳倦了,
自有暮云遮着;
山倦了,
自有暮烟凝着;
人倦了呢?
我倦了呢?

春水船


太阳当顶,向午的时分,
春光寻遍了海滨。
微风吹来,
聒碎零乱,又清又脆的一阵,
呀!原来是鸟──小鸟底歌声。

我独自闲步沿着河边,
看丝丝缕缕层层叠叠浪纹如织。
反荡着阳光闪烁,
辨不出高低和远近,
只觉得一片黄金般的颜色。

对岸的店铺人家,来往的帆樯,
和那看不尽的树林房舍,──
摆列着一线──
都浸在暖洋洋的空气里面。

我只管朝前走,
想在心头,看在眼里,
细尝那春天底好滋味。
对面来个纤人,
拉着个单桅的船徐徐移去。
双橹插在舷唇,
皴面开纹,活活水流不住。

船头晒着破网,
渔人坐在板上,
把刀劈竹拍拍的响。
船口立个小孩,又憨又蠢,
不知为甚么,
笑迷迷痴看那黄波浪。

破旧的船,
褴褛的他俩,
但这种「浮家泛宅」的生涯,
偏是新鲜、干净、自由,
和可爱的春光一样。

归途望──
远近的高楼,
密重重的帘幕,
尽低着头呆呆的想!

小劫


云皎洁,我底衣,
云烂熳,我底裙裾,
终古去敖翔,
随着苍苍的大气;
为甚么要低头呢?
哀哀我们底无俦侣。
去低头!低头看──看下方;
看下方啊,吾心震荡;
看下方啊,
撕碎吾身荷芰底芳香。
罡风落我帽,
冷雹打散我衣裳,
似花花的蝴蝶,一片儿飘扬
歌哑了东君,惹恼了天狼,
天狼咬断了她们底翅膀!
独置此身于夜漫漫的,人间之上,
天荒地老,到了地老天荒!
赤条条的我,何苍茫?何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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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3 | 只看该作者
刘梦苇诗选


刘梦苇(1900—1926),原名刘同均,湖南安乡人,诗作收入《诗月诗选》。二十年代初,在湖南《大公报》副刊发表新诗。1923年夏,在南京组织“飞鸟社”,创办《飞鸟》季刊,发表成名诗作《吻的三部曲》。

铁路行 示娴 最后的坚决

铁路行


我们是铁路上面的行人,
爱情正如两条铁平行。
许多的枕木将它们牵连,
却又好象在将它们离间。

我们的前方象很有希望,
平行的爱轨可继续添长;
远远的看见前面已经交抱,
我们便努力向那儿奔跑。

我们奔跑到交抱的地方,
那铁轨还不是同前一样?
遥望前面又是相合未分,
便又勇猛的向那儿前进。

爱人只要前面还有希望,
只要爱情和希望样延长∶
誓与你永远的向前驰驱,
直达这平行的爱轨尽处。

示娴


请将你的心比一比我的心∶
看到底谁的狠,谁的硬,谁的冷?
为你我已经憔悴不成人形。
啊娴!到如今你才问我一声∶
你当真爱了我吗?人你当真?

但我终难相信爱人会爱成病,
你还在这般怀疑我的病深。
啊娴!你把世界看得太无情。
今后只有让我的墓草证明,
它们将一年一年为你发青。

最后的坚决


今天我才认识了命运的颜色,
——可爱的姑娘,请您用心听;
不再把我的话儿当风声! ——
今天我要表示这最后的坚决。

我的命运有一面颜色红如血;
——可爱的姑娘,请您看分明,
不跟瞧我的信般不留神! ——
我的命运有一面黑如墨。

那血色是人生的幸福的光泽;
——可爱的姑娘,请您为我鉴定,
莫谓这不干您什么事情! ——
那墨色是人生的悲惨的情节。

您的爱给了我才有生的喜悦;
——可爱的姑娘,请与我怜悯,
莫要把人命看同鹅绒轻! ——
您的爱不给我便是死的了结。

假使您心冷如铁地将我拒绝;
——可爱的姑娘,这您太无情,
但也算替我决定了命运! ——
假使您忍心见我命运的昏黑。

这倒强似有时待我夏日般热;
——可爱的姑娘,有什么定难?
倘上帝特令您来作弄人! ——
这倒强似有时待我如岭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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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3 | 只看该作者
应修人诗选


应修人(1900-1933) 现代诗人,浙江慈溪人。二十年代初与潘漠华、冯雪峰、汪静之等组织湖畔诗社,合出新诗集《湖畔》、《春的歌集》。解放后,出版有《应修人潘漠华选集》。

到邮局去 妹妹你是水

到邮局去


异样闪眼的繁的灯。
异样醉心的轻的风。
我带着那封信,
那封紧紧的封了的信。
异样闪眼的繁的灯。
异样醉心的轻的风。
手指儿近了信箱时,
再仔细看看信面字。

妹妹你是水


妹妹你是水--
你是清溪里的水。
无愁地镇日流,
率真地长是笑,
自然地引我忘了归路了。
妹妹你是水-
你是温泉里的水。
我底心儿他尽是爱游泳,
我想捞回来,
烫得我手心痛。
妹妹你是水-
你是荷塘里的水。
借荷叶做船儿,
借荷梗做篙儿,
妹妹我要到荷花深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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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4 | 只看该作者
李金发诗选

李金发(1900-1976),原名李淑良,出版的诗集有《微雨》(1925)、《为幸福而歌》(1926)、《食客与凶年》(1927)等。

有感 弃妇 里昂车中 琴的哀 下午 题自写像 温柔 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 春城 夜之歌 故乡 时之表现 爱憎 迟我行道 风 心愿

有感



如残叶溅
血在我们
脚上,

生命便是
死神唇边
的笑。

半死的月下,
载饮载歌,
裂喉的音
随北风飘散。
吁!
抚慰你所爱的去。

开你户牖
使其羞怯,
征尘蒙其
可爱之眼了。
此是生命
之羞怯
与愤怒么?

如残叶溅
血在我们
脚上

生命便是
死神唇边
的笑

弃妇



长发披遍我两眼之前,
遂割断了一切羞恶之疾视,
与鲜血之急流,枯骨之沉睡。
黑夜与蚊虫联步徐来,
越此短墙之角,
狂呼在我清白之耳后,
如荒野狂风怒号:
战栗了无数游牧

靠一根草儿,与上帝之灵往返在空谷里。
我的哀戚惟游蜂之脑能深印着;
或与山泉长泻在悬崖,
然后随红叶而俱去。

弃妇之隐忧堆积在动作上,
夕阳之火不能把时间之烦闷
化成灰烬,从烟突里飞去,
长染在游鸦之羽,
将同栖止于海啸之石上,
静听舟子之歌。
衰老的裙裾发出哀吟,
徜徉在丘墓之侧,
永无热泪,
点滴在草地,
为世界之装饰。

里昂车中



细弱的灯光凄清地照编一切,
使其粉红的小臂,变成灰白。
软帽的影儿,遮住她们的脸孔,
如同月在云里消失!

朦胧的世界之影,
在不可勾留的片刻中,
远离了我们,
毫不思索。

山谷的疲乏惟有月的余光,
和长条之摇曳,
使其深睡。
草地的浅绿,照耀在杜鹃的羽上;
车轮的闹声,撕碎一切沉寂;
远市的灯光闪耀在小窗之口,
惟无力显露倦睡人的小颊,
和深沉在心之底的烦闷。

呵,无情之夜气,
卷伏了我的羽翼。
细流之鸣声,
与行云之漂泊,
长使我的金发退色么?

在不认识的远处,
月儿似钩心半角的编照,
万人欢笑,
万人悲哭,
同躲在一具儿,——模糊的黑影
辨不出是鲜血,
是流萤!

琴的哀


微雨溅湿帘幕,
正是溅湿我的心。
不相干的风,
踱过窗儿作响,
把我的琴声,
也震得不成音了!

奏到最高音的时候,
似乎预示人生的美满。
露不出日光的天空,
白云正摇荡着,
我的期望将太阳般露出来。

我的一切的忧愁,
无端的恐怖,
她们并不能了解呵。
我若走到原野上时,
琴声定是中止,或柔弱地继续着。

下午


击破沉寂的惟有枝头的春莺,
啼不上两声,隔树的同僚
亦一齐歌唱了,赞叹这妩媚的风光。

野愉的新枝如女郎般微笑,
斜阳在枝头留恋,
喷泉在池里呜咽,
一二阵不及数的游人,
统治在蔚蓝天之下。

吁!艳冶的春与荡漾之微波,
带来荒岛之暖气,
温我们冰冷的心
与既污损如污泥之灵魂。

借来的时光,
任如春华般消散么?
倦睡之眼,
不能认识一个普通的名字!

题自写像


即月眠江底,
还能与紫色之林微笑。
耶稣教徒之灵,
吁,太多情了。

感谢这手与足,
虽然尚少
但既觉够了。
昔日武士被着甲,
力能搏虎!
我么!害点羞。

热如皎日,
灰白如新月在云里。
我有草履,仅能走世界之一角,
生羽么,太多事了呵!

温柔



你明彻的笑来往在微风里,
并灿烂在园里的花枝上。
记取你所爱的裙裾般的草色,
现为忠实之春天的呼唤而憔悴了。

最欺人的,是一切过去。
她给我们心灵里一个震动,
从无真实的帮助与劝慰;
如四月的秋风,仅括去肌肤上的幽怨。

虽大自然与你一齐谄笑,
但我不可窥之命运的流,
如春泉般点滴,
到黄沙之漠而终消失!

我与你的灵魂,虽能产生上帝,
但在晨光里我总懊悔这情爱。
呵,你夜间之芳香与摸索。
销灭我一切生命之火焰。

你跣足行来,在神秘之门限上,
我们何时才能认识
你的力,爱,美丽与技巧,
将长潋滟在垂柳之堤下。


我以冒昧的指尖,
感到你肌肤的暖气,
小鹿在林里失路,
仅有死叶之声息。

你低微的声息,
叫喊在我荒凉的心里,
我,一切之征服者,
折毁了盾与矛。

你“眼角留情”,
像屠夫的宰杀之预示;
唇儿么?何消说!
我宁相信你的臂儿。

我相信神话的荒谬,
不信妇女多情。
(我本不惯比较)
但你确象小说里的牧人。

我奏尽音乐之声,
无以悦你耳;
染了一切颜色,
无以描你的美丽。

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


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
秋水长天,
人儿卧着,
草儿碍了簪儿
蚂蚁缘到臂上,
张惶了,
听!指儿一弹,
顿销失此小生命,
在宇宙里。

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
月亮照满村庄,
——星儿哪敢出来望望,——
另一块更射上我们的面。
谈着笑着,
犬儿吠了,
汽车发生神秘的闹声,
坟田的木架交叉
如魔鬼张着手。

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
你臂儿偶露着,
我说这是雕塑的珍品,
你羞赧着遮住了
给我一个斜视,
我答你一个抱歉的微笑,
空间静寂了好久。
若不是我们两个,
故事必不如此简单。

春城


可以说灰白的天色,
无意地挟来的思慕:

心房如行桨般跳荡,
笔儿流尽一部分的泪。

当我死了,你虽能读他,
但终不能明白那意义。

温柔和天真如你的,
必不会读而了解他。

在产柳子与芒果之乡,
我认识多少青年女人,

不但没有你清晨唤犊的歌喉,
就一样的名儿也少见。

我不懊恨一切寻求的失败,
但保存这诗人的傲气。

往昔在稀罕之荒岛里,
有笨重之木筏浮泛著:

他们行不上几里,
遂停止著歌唱──

一般女儿的歌唱。
末次还衬点舞蹈!
时代既迁移了,
惟剩下这可以说灰白的天色。

夜之歌


我们散步在死草上
悲愤纠缠在膝下。

粉红之记忆,
如道旁朽兽,发出奇臭。

遍布在小城里,
扰醒了无数甜睡。

我已破之心轮,
永转动在泥污下。

不可辨之辙迹,
惟温爱之影长印著。

噫吁!数千年如一日之月色,
终久明白我的想像, 
任我在世界之一角,
你必把我的影儿倒映在无味之沙石上。

但这不变之反照,衬出屋後之深黑,
亦太机械而可笑了。

大神!起你的铁锚,
我烦厌诸生物之汗气。

疾步之足音,
扰乱之琴之悠扬。

神奇之年岁,
我将食园中,香草而了之;

彼人已失其心,
在混杂在行商之背而远走。

大家辜负,
留下静寂之仇视。

任「海誓山盟:」
「溪桥人语,」

你总把灵魂儿,
遮住可怖之岩穴,

或一齐老死於沟壑,
如落魄之豪士。

但我们之躯体
既偏染硝矿。

枯老之池沼里,
终能得一休息之藏所?

一九二二年Dijon

故乡


得家人影片,长林浅水,一如往昔。
余生长其间近二十年,但「牛羊下来」
之生涯,既非所好。


你淡白之面,
增长我青春之沈湎之梦。
我不再愿了,
为什 总伴著
莓苔之绿色与落叶之声息来!

记取晨光未散时,
──日光含羞在山後,
我们拉手疾跳著,
践过浅草与溪流,
耳语我不可信之忠告。

和风的七月天
红叶含泪,
新秋徐步在浅渚之荇藻,
沿岸的矮林──蛮野之女客
长留我们之足音,
啊,飘泊之年岁,
带去我们之嬉笑,痛哭,
独余剩这伤痕。

一九二二年

时之表现


    一

风与雨在海洋里,
野鹿死在我心里。
看,秋梦展翼去了,
空存这委靡之魂。

    二

我追寻抛弃之意欲,
我伤感变色之樱唇。
呵,阴黑之草地里,
明月收拾我们之沈静。

    三

在爱情之故宫,
我们之Noces倒病了,
取残弃之短烛来,
黄昏太弥漫田野。

    四

我此刻需要什 ?
如畏阳光曝死!
去,园门已开了栅,
游蜂穿翼鞋来了。

    五

我等候梦儿醒来,
我等觉儿安睡,
你眼泪在我瞳里,
遂无力观察往昔。

    六

你傍著雪儿思春,
我在衰草里听鸣蝉,
我们的生命太枯萎,
如牲口践踏之稻田。

    七

我唱无韵的民歌,
但我心儿打著拍,
寄你的哀怨在我胸膛来,
将得到疗治的方法。

    八

在阴处的睡莲,
不明白日月的光耀,
打桨到横塘去,
教他认识人间一点爱。

    九

我们之Souvenirs,
在荒郊寻觅归路。

爱憎
Soyons Scandaleux Sans Plus Vous gener
            ─ P。 Verlaine。


我愿你孤立在斜阳里,
望见远海的变色,
用日的微光,
抵抗夜色之侵伐。

将我心放在你臂里,
使他稍得余暖,
我的记忆全死在枯叶上,
口儿满著山果之余核。

我们的心充满无音之乐,
如空间轻气的颤动。
无使情爱孤寂在黑暗,
任他进来如不速之客。

你看见 ,我的爱!
孤立而单调的铜柱,
关心瘦林落叶之声息,
因野菊之坟田里秋风唤人了。

如要生命里建立情爱,
即持这金钥开疑惑之门,
纵我折你陌上之条,
明日之静寂是在我们心里。

呵,不,你将永不回来,
警我在深睡里,
迨生命之钟声响了,
我心与四体已殭冷。

    二

时间逃遁之迹
深印我们无光之额上,
但我的爱心永潜伏在你,
如平原上残冬之声响。

红夏偕著金秋,
每季来问讯我空谷之流,
我保住的祖先之故宫既颓废,
心头的爱憎之情消磨大半。

无用躇踌,留你最後之足印
在我曲径里,
呵,往昔生长在我臂膀之你,
应在生命之空泛里沉默。

夜儿深了,钟儿停敲,
什 一个阴黑笼罩我们;
我欲生活在睡梦里,
奈他恐怕日光与烦嚣。

蜘蛛在风前战栗,
无力织世界的情爱之网了
吁,知交多半死去,
无人获此秋实。

呵妇人,无散发在我庭院里,
你收尽了死者之灰,
还吟挽歌在广场之隅,
跳跃在玫瑰之丛。
我几忘却这听惯之音,
与往昔温柔之气息,
愿倩魔鬼助我魄力之长大,
准备回答你深夜之呼唤。

迟我行道


远处的风唤起橡林之呻吟,
枯涸之泉滴的单调。
但此地日光,嘻笑著在平原,
如老妇谈说远地的风光
低声带著羡慕。
我妒忌秋花长林了,
更怕新月依池塘深睡。

呵,老旧之锺情,
你欲使我们困顿流泪,
不!纵盛夏从芦苇中归来,
饱带稻草之香,
但我们仍是疾步著,
拂过清晨之雾,午後之斜晖。

白马带我们深夜逃遁,
──呵,黑鸦之群你无味地的呼噪了,……
直到有星光之岩石下,
可望见远海的呼啸,
吁,你发儿散乱,
额上满著露珠。
我杀了临歧的坏人,
──真理之从犯!──
血儿溅满草径,
用谁的名义呵。



欲寻高处倚危栏
闲看垂杨风里老
     ──沈尹默


尽在橡枝上嘶著,
欲用青白之手
收拾一切残叶,
以完成冷冬之工作;
至於人儿,
为老旧而辛酸之印象缠著,
颓委欲死,

尽在橡枝上嘶著,
总是愚人的揶揄,
不仁者的谄笑,
辽远的海岸里
慈母屈膝伸手狂呼,
泪儿随波远去
润其失掉的爱子之唇?

尽在橡枝上嘶著,
孟浪地挟归雁前来,
他们的羽在我故国里变换,
落下残败的在河干,
没有人留心此诗意,
因他们去了重来。

尽在橡枝上嘶著,
他重问我曾否再作童年之盛会!
我失去了温背的日光,
牲群缘登的曲径,
此地片片的雪花,
在我心头留下可数的斑痕。

尽在橡枝上嘶著,
你的呼声太单调而疏懒,
仅引我心头抱歉之狂噪,
而思想与欢乐之谐和,
光明与黑暗的消长,
惟上帝能给我一回答。

尽在橡枝上嘶著,
夜色终掩蔽我的眼帘,
深望此地的新月钟声,
与溪流之音,
给你一点临别之伤感,
然後永逃向无限──不可重来!

心愿


我愿你的掌心
变了船儿,
使我遍游名胜与远海
迨你臂膀稍曲,
我又在你的心房里。

我愿在你眼里
找寻诗人情爱的舍弃,
长林中狂风的微笑,
夕阳与晚霞掩映的色彩。
轻清之夜气,
带到秋虫的鸣声,
但你给我的只有眼泪。

我愿你的毛发化作玉兰之朵,
我长傍花片安睡,
游蜂来时平和地唱我的梦;
在青铜的酒杯里,
长印我们之唇影,
但青春的欢爱,
勿如昏醉一样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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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4 | 只看该作者
冯乃超诗选


冯乃超(1901-1983),创造社后期重要成员,出版的诗集有《红纱灯》(1928)。

消沉的古伽蓝 红纱灯 残烛 外白渡桥

消沉的古伽蓝




树林的幽语,嗡嗡;
暮霭的氛氲,朦胧;
远寺的古塔,峙空;
沉潜的残照,暗红;
飘零的游心,哀痛;
片片的乡愁,晚钟。



消沉的情绪,苍苍;
天空的美丽,凄怆;
祷堂的幽寂,渺茫;
黄昏的气息,颓唐;
万籁的律动,衰亡;
消沉的古寺,深藏。



万古的飞翔,沉沦;
夜静的信仰,身殉;
无言的缄默,巡逡;
苍茫的怀古,无尽;
传奇的情热,灰烬;
墓坟的纪念,青春。

红纱灯


森严的黑暗的深奥的深奥的殿堂中央
红纱的古灯微明地玲珑地点在午夜
之心。

苦恼的沉默呻吟在夜影的睡眠之中
我听得魑魅魍魉的跫声舞蹈在半空

乌云丛簇地丛簇地盖着蛋白色的月亮
白练满河流若伏在夜边的裸体的尸体僵

红纱的古灯缓缓地渐渐地放大了
光晕
森严的黑暗的殿堂撒满了庄重的
黄金

愁寂地静悄地黑衣的尼姑踱过了长廊
一步一声怎的悠久又怎的消灭无踪

我看见在森严的黑暗的殿堂的神龛
明灭的惝恍地一盏红纱的灯光颤动

残烛


追求柔魅的死底陶醉
飞蛾扑向残烛的焰心
我看着奄奄垂灭的烛火
迫寻过去的褪色欢忻

焰光的背后有朦胧的情爱
焰光的核心有青色的悲哀
我愿效灯蛾的无智
委身作情热火化的尘埃

烛心的情热尽管燃
丝丝的泪绳任它缠
当我的身心疲瘁后
空台残柱缭绕着迷离的梦烟

我看着奄奄垂灭的烛火
梦幻的圆晕罩着金光的疲怠
焰光的背后有朦胧的情爱
焰光的核心有青色的悲哀

外白渡桥


钢铁的骨骼构成现代的体躯,
钢铁的精神提供我们的武器。
看吧,帝国主义的哨兵矗立若铜像,
守护着国际市场的人类屠杀的废墟。

我们有我们的悲哀、愤怒,和对于
人类的理想,
他们的皇帝,总统,独裁者不外是
矗立的铜像,
看吧,滔滔流去的永恒不息的黑色
的流水,
历史为潮流终竟要冲破他们压迫的防障。

这是历史的潮流,从中国心脏涌进
的悲哀的潮流,
现在得了钢铁般的现代精神的启诱,
桥下的有力的呼声哟,沉潜的原动力哟,
太平洋的中心正在酝酿着世界的同
胞最后的战斗!

钢铁的骨骼路构成现代的体躯,
钢铁的精神提供我们的武器。
沉潜的原动力哟,奔流,不息地奔流,
排去社会的不合理的多年壅积起来
的体垢!

太阳虽然闪烁着荣华的光芒,
上海的埠头染着民族的悲哀的苍黄。
听吧,生活被破坏的黄浦江头苦力
的叫号,
他们是背负人类的十字架的伟大的人豪。

极度的疲劳不能永远麻痹他们的感觉,
今日的忍从,忍耐构成明日的钢铁
的体格;
极度的悲哀不能永远破坏他们的人心,
今日的憎恶,愤怒构成明日的钢铁
的精神。

铁筋铁骨的架在黄浦江头的外白渡桥,
颓废地横在濛漠苍黄的夕阳的反照,
太阳是给他们落的;黄昏是给他们
来的。
汽笛的悲鸣迷茫的暮影中给他们哄笑。

我们的希望,我们的希望是日出的阳光,
这不是,这不是倏忽掩映的金色波浪,
这不是,这不是薄暗糊模的神秘的光芒,
它是确凿的必然的给我们来的阳光。

1928年6月2日

选自《中国新诗库第一辑——冯乃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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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5 | 只看该作者
静之诗选


汪静之(1902-1996),出版的诗集有《蕙的风》(1922)、《寂寞的国》(1927)、《诗二十一首》(1958)等。

蕙的风

蕙的风


是哪里吹来
这蕙花的风——
温馨的蕙花的风?

蕙花深锁在园里,
伊满怀着幽怨。
伊底幽香潜出园外,
去招伊所爱的蝶儿。

雅洁的蝶儿,
薰在蕙风里:
他陶醉了;
想去寻着伊呢。

他怎寻得到被禁锢的伊呢?
他只迷在伊底风里,
隐忍着这悲惨而甜蜜的伤心,
醺醺地翩翩地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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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5 | 只看该作者
潘漠华诗选


潘漠华(1902—1934),学名训,宣平(今武义)人。1920年入一师求学。1921、1922年与同学冯雪峰、汪静之先后发起成立文学团体"晨光社"、"湖畔诗社",合出诗集《湖畔》、《春的歌集》。

再生 离家

再生


我想在我底心野,
再扌离拢荒草与枯枝,
寥廓苍茫的天宇下,
重新烧起几堆野火。
我想在将天明时我的生命,
再吹起我嘹亮的画角,
重招拢满天的星,
重画出满天的云彩。
我想停唱我底挽歌,
想在我底挽歌内,
完全消失去我自己,
也完全再生我自己。

离家


我底衫袖破了
我母亲坐着替我补缀
伊针针引着纱线
却将伊底悲苦也缝了进去


我底头发太散乱了
姊姊说这样出外去不太好看
也要惹人家底讨厌
伊拿了头梳来替我梳理
后来却也将伊底悲苦梳了进去


我们离家上了旅路
走到夕阳傍山红的时候
哥哥说我走得太迟迟了
将要走不尽预定的行程
他伸手牵头我走
但他的的悲苦
又从他微微颤跳的手掌心传给了我


现在就是碧草红云的现在啊
离家已有六百多里路
母亲底悲苦从衣缝里出来
姊姊的悲苦,从头发里出来
哥哥底悲苦,从手掌心里出来
他们结成一个缜密的悲苦的网
将我整个网着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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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6 | 只看该作者
于赓虞诗选


于赓虞(1902—1963),现代著名诗人、翻译家。名舜卿,字赓虞,以字行世。河南西平人。1923年6月,与焦菊隐等人成立新文学社团,即北京文坛风云一时的“绿波社”。1924年4月,创办《绿波周报》,8月底又创办《绿波季刊》。《绿波周报》、《绿波季刊》、北京的《晨报副刊》、天津的《新民意报》是他发表诗作的主要园地。1935年月4月赴英国伦敦大学研究欧洲文学史。在英期间,着《诗论》、《雪莱的婚姻》、《雪莱的罗曼史》。1937年任河南大学文史系副教授。1963年8月14日病逝于开封家中。著有诗集《骷髅上的蔷薇》、《孤岛》等。

秋晨 影

秋晨


别了,星霜漫天的黑夜,
我受了圣水难洗的苦孽,
你方从我的背上踏过,
欢迎啊,东曙,你又已复活!

在这最后的瞬间,我睁眼
双手抱住太阳的脚,看
叶颤,花舞,听市声沉醉,
直到落下欢欣的眼泪!




看,那秋叶在明媚的星月下正飘零,
与你邂逅相逢于此残秋荒岸之夜中,
星月分外明,忽聚忽散的云影百媚生。

看,那秋叶在明媚的星月下正飘零,
我沦落海底之苦心在此寂寂的夜茔,
将随你久别的微笑从此欢快而光明。

苍空孤雁的生命深葬于孤泣之荒冢,
美丽的蔷薇开而后谢,残凋而复生,
告诉我,好人,什么才象是人的生命?

这依恋的故地将从荒冬回复青春,
海水与云影自原始以来即依依伴从,
告诉我,好人,什么才象是人的生命?

夜已深,霜雾透湿了我的外衣,你的青裙,
紧紧的相依,紧紧的相握,沉默,宁静,
仰首看孤月寂明,低头看苍波互拥。

夜已深,霜雾透湿了我的外衣,你的青裙,
寂迷中古寺的晚钟惊醒了不灭的爱情,
山海寂寂,你的影,我的影模糊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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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主| 发表于 2014-6-10 10:36 | 只看该作者
饶孟侃诗选


饶孟侃(1902—1967),原名饶子离。江西南昌市人。诗人、外国文学研究家。新月派成员之一,曾任四川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外交学院等教授。终年65岁。主要作品有诗集《泥人集》等。

招魂 呼唤

招魂


--吊亡友杨子惠
来,你不要迟疑,
趁此刻鸡还没有啼;
你瞧远远一点灯光,
渔火似的一暗一亮--
那灯下是我在等你。
来,你不要迟疑!
来,为什么徘徊?
我泡一壶茶等你来。
你看这一只只白鹤,
一只只在壶上飞着,
是不是往日的安排?
来,为什么徘徊?
来,用不着犹夷;
趁我在发愣没想起,
你只管轻轻的进来,
你落叶飘下了庭阶,
冷不防给我个惊喜。
来,用不着犹夷!

呼唤


有一次我在白杨林中,
听到亲切的一呼唤;
那时月光正望着翁仲,
翁仲正望着我看。
再听不到呼唤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四面寻找;--
翁仲只是对月光出神,
月光只对我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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