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的时候，请你不要喊醒我。这春日的阳光需要做梦。请你不要掐断我的信号。
这许多时日了，我很有些睡不醒的样子。我仰着，电视机开着。那台老黑白电视机嗤嗤啦啦响着，播放些新闻联播什么的。我也懒得关掉。我已经习惯上了那动静，反而没那动静我就睡不着了似的。
那是个正午，我喝了点酒就又睡着了。睡得真沉啊，死沉的那种。门敞开着，可以透些空气进来。
募然地听见有人说话，“三儿，我来看你了”我恍惚里看见一个老人从门口进来。
她站在我的床边。“三儿，我来看你了”很魁梧的身材，很慈祥怯怯的那样子。
她在我的床前站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涩涩地离开了，很不情愿留恋的样子。
我一身汗水醒转来，已经看不见她了。
她是我的姑姑。
我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瞎考虑些事情。
很久没去看望过姑姑了。姑姑是个身材高大的人，她吸烟喝酒，性格特别开朗的一个人。对你讲故事的时候，我没少提到过她。
她走路风风火火，六七十岁的一个人，走路还是一阵风似的。
她做事情很快，但是快的丢三落四。她是个很有性格的人，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但是敢爱敢恨。
她的故事我知道的不多。我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很老了。解放前的时候她嫁给了山东省主席王耀武的侄子做媳妇。那时候他们在济南干过一段“炸油条”的营生。姑父是个黑瘦的男人。他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在山上承包了一片果园，还有他的一群羊。我每次见他都是他赶一群羊回家。那些羊争先恐后的往羊圈里钻，拥挤着脑袋争抢一个大盆里的水，那时候是羊们的狂饮时刻。等所有羊都入圈的时刻，他提溜着鞭子给我说话：“路上累不？快屋里喝水”。
姑姑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小时候。小孩比较贪吃，所以记忆姑姑的最深。她对我特别的疼爱
，我对她特别的亲近也许从她力排众议给我留下那条小命就开始的。那时候的我身体瘦弱，食量很少，特别馋。大人们说是“尖馋”。由于这个我的二哥还经常给我讲故事。他那时候给我讲得最多的一个故事是“从前啊，有个小孩，他特别爱吃豆子，他啊，每次吃饭的时候就捞啊捞的，把豆子捞干净了，再去锅里捞。锅里捞进碗里，地瓜粥一点也没见少”
那时候我们的一日三餐难见面食，就只是靠着地瓜粥养活。自留地里种出来的豇豆面面的很好吃。我回回把豇豆都捞干净了，二哥就吃的少了。他天天给我讲这个故事有疼爱的怜惜的成分在。不过最多的还是不平，他比我大不了几岁。
那时候我能见到姑姑的时候大多是在走亲戚的时候。一年两次走亲戚，一次是“年前”，一次是“麦后”。山区没什么大路，山间小道的来往。姑姑去我家的时候总是在自己家炸很多油条拿过来给我吃。那时候把油条叫做“香油果子”。
相比较的话，我还是最喜欢往她家走亲戚。一路上花草的，一路上石头。到处都是蚂蚱，我跟我同岁的侄子可以自由的玩着走。一路上能逮很多蚂蚱呢。
到了姑姑家的时候也就是上午十点多钟，一路跑着，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姑姑就赶紧着生火做饭，先下了炝锅面条让小崽子们点心下。然后大人们喝酒，我们就大快朵颐地吃自己喜欢的菜。姑姑还把父亲拿去的“桃酥”拆给我们吃。那时候“桃酥”是顶金贵的点心。一般来说都不舍得拆了自己吃，主要是需要放整齐了去串另一门亲戚。
姑姑可不管那，父亲跟他争来争去的，还是没避免我们全吃干净。
临走的时候姑姑会偷偷地给我装几个熟鹅蛋拿回家吃。那个一般来说是舍不得吃的，那是换钱的金疙瘩。
那一个梦让我想起来姑姑，我开始焦躁不安起来。隐约的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我一支烟没吸完的光景，手机响了，是老家的侄子打来的，他说：“三叔，俺姑奶奶老了，今天上午的事”
我心里一惊，手机啪的掉在了地上。 |
发表于 2015-10-20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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