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村庄
作者：田间布衣
1
村庄的模样，有些凌乱，像风中母亲的白发。而六月的枝叶，却把它的宁静，染的翠绿。
此刻，穿过村庄的风，就和往常一样，祥和，舒缓，像晨光中在街上散步的老人。
鸡、鸭、鹅、狗、猫、这些散漫的家伙，从旮旯里钻出来，在尘土动荡的街上，随心所欲晃来晃去。
它们，偶而发出几声鸣叫，清脆、嘹亮、悠远、与向蓝天直抒心意的炊烟，构成一曲微妙的旋律，在村庄里忽隐忽现。
此刻，我将离别村庄，选择去远方，流浪。
我从街上走过的声响，把村庄的心一寸一寸撕裂。可我，却找不到一块合适的补丁，遮盖裂口下的痛与伤。
我只好省略一切形式与过程，跨过村庄的喜与忧，带着疼痛，带着爱，迎风流泪。
我的泪，能覆盖村庄的安静与疾飞的小鸟吗？
2
离别村庄，我必将丢下泥土的醇厚，村庄的蕴藉。
离别村庄，我必将丢下村庄之上这轮温暖的太阳，丢下村庄黑夜的空寂，璀璨的星空以及皎洁的月亮。
离别村庄，我必将丢下沉默的老屋、苍老的爹娘、年幼的孩子、可爱的鸡鸭、乖巧的狗猫——
此刻，我站在村口，用一种虔诚的方式，试图靠近一只在村庄上空盘旋的雄鹰，向它打听有关村庄之外的消息。
鹰不语。我身后的村庄，依旧静默、空荡。
只有几缕稀薄的炊烟，几声老人的咳嗽，几句孩子的话语——从村庄里，微弱的传出。
但是，我一直在想：村庄的怀抱里，一定还隐藏有我未曾发现的秘密。不然，我的心，何以这么冷，这么疼？
我俯下身，吮吸晨光中路边草木叶子上的露珠。六月炎热，我要防止在远方中暑。
我俯下身，向原野里我钟爱的庄稼和亲密的草木致敬。远方多蛊惑，我要防止在蛊惑里迷路。
3
此刻，我就要走了，丢下我熟悉的村庄，去陌生的远方。
我闭上眼，双手合十，默念朴实的庄稼、卑微的草木、咳嗽的老人、弯腰的父母、无助的孩子——我就要离开他们。我就要丢下他们。
我想牢牢的记住他们，在远方一想起，有关村庄的一切一下子就都清晰起来。他们，低头向我讲述遥远，抬头向我表示亲近，将我无法企及的朴素，逐一还原。
此刻，我真的要走了，丢下我熟悉的土地，去陌生的远方。
虽然我的鞋上，还沾有这里的泥巴，但是我感觉我的心，一下子就瘦了许多。
我真的走了，丢下身后熟悉的村庄，沿着一条路向前。
沿着这条路，我还能找到一块土地，可以容纳我和村庄一生的潦草与渐次的空洞吗？可以容纳我和村庄忧郁而温暖的眼神吗？
我回头望了望，村口那棵不知年轮的老槐树，将身子在阳光下斜了又斜，无论如何都收拢不住散乱的枝桠。
村里那一排一排的老房子，依旧在绿树掩映下蜷曲。偶尔还有那么一缕炊烟，在村庄上空，忽近忽远。
不知是村庄的萧条和寂寥触动了我，还是村庄被时代遗落的荒芜让我失落？
在我离去的这一刻，我的眼泪，为何止不住滑落？
2016、6、10于布衣斋 |
发表于 2016-6-24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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