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与物的焦虑 ——试解唐朝晖散文诗《中国瓷》 ■ 方文竹 我喜爱唐朝晖的作品尤其散文诗由来已久。可是当我认真拜读之后,着实犯愁了,老实说,对于一个像我这样多年浸润散文诗的人阅读朝晖的作品是一种挑战!——面对文化惯性这只拦路虎!《中国瓷》无疑为当代散文诗罕见的厚重的探索之作,大大提升了当代散文诗的品格。因此我不得不调动我的全部感知。 作品寓意深刻,世界(内∕外)处处设置陷阱,叙述人“我”左冲右突,最终面对“一条永远横在我前面的河”……如此的解读不失为一种正当的抓取文本质素方式,但我认为未免失之皮相之嫌。 和任何杰作一样,《中国瓷》也有“影响的焦虑”,而且极明显。“中国瓷”,“中国”和“瓷”, 英文china,皆同一,这似乎是常识。我甚至进一步想当然地将“瓷”对应于“词”,谐音妙用,而这对于解读《中国瓷》具有一把钥匙的作用。体现词与物的关系,由于语言文字的对应、对阵、洗刷与还原,世界澄明。与诗人亲和起来。 语言是人的产品,无法客观,诗人运用时,语言演变成为修辞。在朝晖的作品中,把一切变成了修辞,或说,世界就在修辞中,反过来也要吧说,修辞就在世界中,这样,修辞与世界、生活难解难分。这样,朝晖以语言的边界来丈量世界的边界,文化和诗由此建构。同时,言说也变得可疑起来,“就得再多,真相还是语言之外”,“所有的形容和象征永远是蹩足的”,于是只好“止语”。当然,“音乐是美好的”的感慨油然而生,因为音乐是模糊艺术,适合朝晖的心境表达。如何解决语言表达上的困难?于是,大量物象和当代生活场景罗列而出,代替了世界本身。关键是,朝晖将笔下的物象和人赋予了“关系”,世界本为一体,万有归一。语言不仅是工具,也是场景,甚至是诗人自身的血脉。 世界只不过是意志和表象。潜意识、梦幻、幻觉创造着世界,只不过这是一个瞬间即逝的世界,于是,表达的困惑曾折磨中外无数哲人,但同时却给艺术家欣慰,“语言与文字同样步入到朋友的心境”(26),词的作用呈现出“一万年一个动作”。 我所经验着,词也在经验着。反过来也可以说,词所经历着,我也在经历着,维特根斯担不是有“想象一段语言就是想象一段生活”的名言么。作为一个天性敏感、才华卓著的诗人,朝晖深谙个中三味,否则写不出如此超凡脱俗的篇章。从湘乡漂泊到北京,朝晖一直怀着寻找母语的苦痛,一刻也没有放弃灵魂的根性的挖掘与寻找,在阔大的时空背景中,众多的物象和场景、心态,“意义说出她们自己”(16),词在不停地构造着。作品结尾,孤独的叙述人最终与一只雕相遇,原来这只雕也是自言自语者,大有庄周梦蝶的况味。只是庄周梦蝶仍是谜,难道也有语言奈何不得的东西?世界是无尽的,语言也是无尽的;反过来也可以说,语言是无尽的,世界也是无尽的。 总之,《中国瓷》摆出的是一场迷魂阵。它所透露的是自然、艺术、历史、现实、个体、精神的全息景观。它最吸引我的却是个人经验和私有语码的栈道陈仓,当然,神秘性四处弥漫。这又回到了词与物的关系,那么,它所体现的是一部“百科全书”,这又不得不让人想起博尔赫斯的“图书馆情结”。当然,它不是文字阵,“请习惯听故事的人走开,这里没有故事,只有生命的回音”(72)。这么说来,朝晖的词是泛词,书是泛书,词、书与生命连成了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