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寸河山一寸血,七支长刺锥心肝
——评闻一多先生《七子之歌》
如果说爱国英雄是一个民族的脊梁,那么爱国诗人可算是一个民族的灵魂。一个没有爱国英雄和诗人诞生的民族,是不幸的;一个拥有爱国英雄和诗人却不知敬重爱惜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一个不知道从他们遗留的英雄事迹和爱国经典中汲取力量的民族,是愚不可及的。然我中华民族,何其幸哉!神州大地,爱国英雄和诗人层出不穷,他们在历史的长空中灿若星辰,为我炎黄子孙永世景仰!
而在我看来,爱国民主斗士闻一多先生可算是流淌着英雄之血的爱国诗人,他留下的爱国经典《七子之歌》则是一座蕴藏着巨大能量的铀矿。值此南海屑小图谋不轨,侵我南沙,夺我富矿;东海倭寇贼性不改,屡犯海疆,占我宝岛之际,我国人愤而起之,将士请命,民众示威,两岸三地,同仇敌恺,久糜之民风大振,民族凝聚力大增,爱国之热情高涨,炎黄一脉心血当可畅快。然亦有麻木之国民,智障之墨客,或冷眼旁观祖国之蒙辱,或出言讥讽爱国之言行,更有甚者散布“黄河未清,四海难宁”,“中日若战,自取其辱”等怪论。此时,重读闻一多先生之经典《七子之歌》,实大有必要。
古之文坛大儒,将读书看作是一件极其庄重讲究的事情,须沐浴,更衣,焚香于堂,半点马虎不得。余以为,读闻一多先生的《七子之歌》,心态亦当如此。一堵倚墙而修的书架,便是我的半壁江山。于书堆中取先生之雅集,踱步西窗,秋风入怀,思绪如飞。
闻一多先生的《七子之歌》是中国近代耻辱史的一部缩影。先生曾说:“没有理会时代,无疑将被时代忘掉。”没有任何人能置身于时代之外,一个诗人如果不能摸着时代的脉博创作,算不得一位合格的诗人。先生出生之1899年前后,北方黄河流域普遭旱灾,南方江浙诸省水患严重。而甲午海战的硝烟未尽,国人血泪仍湿;义和拳民“灭洋”之烈焰方炽;八国联军侵华的铁蹄又即将踏响。到1925年先生做《七子之歌》,已是民众倒悬水火,山河裂碎如瓜。且看:“凤阙阶前守夜的黄豹”(香港)在第一次鸭片战争后即已被“海狮”(英国)撕咬(1842年8月中英《南京条约》);中华母亲最小的“幼女九龙”被海狮般的“魔王”霸占(1860年中英签署《北京条约》);“莲花宝地”(澳门)被葡萄牙人强租(1887年《中葡和好通商条约》);“防海健将”(威海卫)被英国强占(1898年);我“东海珍珠”(台湾)在甲午战后被暴晒于“酷炎的夏日”(日本)之下(1895年中日《马关条约》);“神州后门上的一把铁锁”(广州湾)被被强租给了一个名叫法国的“盗贼”(1898年中法《租借广洲湾条约》);“孪生的兄弟”(旅顺和大连)先后被“强邻”俄国和日本“蹴蹋”(1898年《中俄会订条约》,1905年日俄战争)。至此,我“中华七子”在英、法、日、俄等帝国主义列强的淫威下飘零如叶。据统计,自1842年至1898年,帝国主义列强在我国土地上强行开辟商埠上百处,在10多个城市划定租界20余处。人说杜子美的作品可称“诗史”,概其诗善铺陈,多叙事,全面而忠实地反映了唐朝由盛转衰的历史过程。闻一多先生的《七子之歌》虽不以叙事为主,但反映了中国近代史上一系列重大的历史事件,呈现了一个时代的痛苦,熔铸了诗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表现了诗人对现实的深沉思考及浓郁的爱国情怀,称为“诗史”当不为过。
闻一多先生的《七子之歌》,是一场高贵的火山爆发,冲天的火山灰是诗人内心对侵华列强的无比愤怒,炽热的岩浆是诗人对祖国的一片赤诚。写诗读诗多年,我对诗歌已经出现了一定意义上的审美疲劳,或也可以说对诗歌的抗震能力已越来越强,所以我一直呼唤撞击能力强的好诗,并且以挑战地姿态面对诸多诗歌好手:有本事用你诗歌的长矛,搠穿我已经长茧的心脏。如果一首诗,我读后波澜不惊,说明这首诗缺乏足够的力量。但隔着八十余载光阴,只需将手掌抚在其诗作上,自有一种力量猛然击中我的内心。
“读《出师表》不感动者,不忠;读《陈情表》不下泪者,不孝。古人言之屡矣。余读《七子之歌》,信口悲鸣一阙复一阙,不知清泪之迎盈眶。读《出师表》《陈情表》时,固未有如是之感动也。”——当年一位叫吴嚷的青年如是说,我想当年读了先生此诗的国人有此感受者,当不在少数。此诗有如此撞击力和闻一多先生创作时的心境有极大关联。当时先生正留学美国,对美国野蛮的种族歧视,尤其是华侨所受的侮辱和压迫,使他满怀悲愤。他在写给父母的信中说:“一个有思想之中国青年留居美国之滋味,非笔墨所能形容,俟后年年底我归家度岁时,当与家人围炉絮谈,痛哭流涕,以泄余之积愤,我乃有国之民,我有五千年的历史与文化,我有何不若美人者?将谓吾人不能制杀人之枪炮,遂不若彼之光明磊落乎?总之,彼之贱视吾国人者一言难尽。”由信中可见,先生虽身在海外,但心系祖国,魂牵人民。遥想1925年,先生在鸟做惊心鸣,花伴溅泪开的三月时节,临桌研墨,将满腔激荡的爱国情民族恨一泻而下,苍白的宣纸上便渐次落下了你裂作七瓣的心脏和七支白骨做的长刺,每一支都锥痛了国人的心肝。
大浪淘沙,浩若烟海的典籍有多少被世人遗忘。但抖落历史的烟尘,先生的《七子之歌》在现实中依旧能发出洪钟大吕的声响。此刻,我的窗外有蟋蟀拍响钢翅,它们用独特的声音为这血染的山河献唱。此刻的清华园,我想先生的纪念碑应是沉默的,但纪念碑上的碑文永不沉默:诗人的主要天赋是爱,爱他的祖国,爱他的人民。
在此,让我们以诗歌的名义举行一场祭祀,让我们呼唤那些远去的爱国英雄和诗人,愿你们英魂归来;让我们呼唤自已内心深处,那一份龙之力量的觉醒!让我们以手拱长城,心铸长枪,共佑我中华——河晏海清,天下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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