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遗产中的鹤
——给朱光明
我要去真人的遗产中继承鹤
它带着神秘的学问飞翔在历史的上方
并带着桀骜的目光注视着它的猎人们
多少人像我一样想去捕捉它
都被它利爪抓伤，走上退路
我是唯一没有退路的猎人。
我时常对着天空想象一种历史的样子
想象在它飞翔的上方撒下一张网
在必经之地埋下词语和诗
我把自己也想象成一种历史
为了捕捉它，我还要到镜子里
认清自己的样子，认清困兽并非鹤
鹤——它不会被任何事物困住。
鹤，唯一的先知与智慧
怎么可能轻易被捕捉
我的朋友，我怎么选择了鹤
——会飞去的遗产。
我的朋友，我从镜中路过
鹤轻易地捕捉住我
——用它的翅膀、眼和神秘的语言。
2018.4.4
巫神的喻言
——给宋逸
一定是你在长凉山的某次行走
接受了上古巫神的喻言和诅咒
才会把歌声传唱的如此深情
长凉山，长凉山，这苍茫大山
将在黑夜里掩藏巨大的轮廓
杜鹃将用泣血的喉
发出沙哑的声音撕裂你的村庄
撕裂历史留下的纸窗和小路
枯落的松木枝再也无法支撑火焰的温度
它们在泥土中打湿腐烂的国度
你，你的长凉山，你的父亲们
用异乡的口音赶在节日祭祀祖先
你巴音浓浓，成为唯一到达墓地的使者
独自高唱上古巫神的喻言
愈深情诅咒就愈狠毒
长凉山，长凉山，我的朋友
我梦见杜鹃时常出现在你的森林
泣血歌唱，你那么热烈的爱它
爱它漂亮羽毛和喉，爱它栖息的树
我的朋友，我看见上古的巫神在教你歌唱
慈祥的样子像我们的祖父
让我始终不能相信他会种下一个诅咒：
长凉山，长凉山，你唯一的居住地。
2018.4.5
精灵的舞蹈
——给路攸宁
舞蹈者会选择四月的一天
乘白鸽而来立在窗前舞蹈
有时它自己就是舞蹈者
自己乘坐自己
一个舞蹈，一个传信
我的朋友快打开窗
跃上白鸽的翅膀去舞蹈
去看另一个自己，去相认。
你和你只有最后才相认
变身精灵去舞蹈，永不谢幕。
2018.4.6
娟
夏天结束的时候
我在海边城市
换上新手表
去你身边的时间
还是如此漫长
想念的间隙越来越密集
想，想想，想想想你
如此漫长。
我把手表扔进松柏林
让蚂蚁咬噬指针
我去想你，去爱你
在每个间隙。
我在梦里把你丢失过
孩子一样在人群中大哭。
2017.8.20
蝴蝶
在蝴蝶的身体里修建一座书院
便于她记忆前世。
扮作书生骑大马与他相遇
看他在西窗读书，窗外桃花盛开
蝴蝶飞来将他们许配一生。
在蝴蝶的身体里
他们修建一座书院
窗户向西开，种满桃树
看他在西窗读书，面如桃花
又带雨。俗世再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
她躺在蝴蝶的翅膀上安详睡去。
如今，蝴蝶也累了
停落在谢了花的园中观望
再没有爱情让它献出自己的身体。
2018.4.10
漆黑的夜里信鸽……
漆黑的夜里信鸽还在往回飞
它带着未来某个自己发出的讯息
要告诉给她，酒吧女郎让少年着迷
他们马上就要去新的民政局登记
他将在某个远去的地方遗忘掉她
——曾经那么心疼的小镇姑娘。
她不止一次梦见过那只红色的鸽子
她坚信是月神在向她预示：
心爱的男孩会带着鸽子向她走来。
他们是小镇多么令人羡慕的情侣
有时他们不在一起
她会去母亲身旁依偎，探听她的主意
她碾碎蝴蝶的翅膀又用眼泪将它们粘和
母亲走来轻轻拾起白鸽带来的讯息
将手轻搭在她的肩上。
哭了好久后，她躺在母亲怀里睡去
梦中的那只鸽子正在被母亲驱赶
红色眼泪一颗颗流下，像巨大的悲伤珠
明天他们就要去新的民政局登记
她最后一次用酒吧女郎的身份为他调酒
看他痛哭……爱让她将他占有
明天她要和他共同去承担一切罪名
2018.4.21
父亲
在一个没有准备的下午
他向我递过一支蓝娇和火机
作为分开前他送我的礼物
你可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下午
我是怎样接过烟在他面前吞吐烟圈
离开后我度过的每一个下午
都在烟雾中落幕，恍惚间看他生出白发
有时看见他模仿他逝去的父亲
突然生出许多悲凉，恍惚啊！
还是逃不过命运，他越来越像他父亲
我越来越偏向他，甚至模仿
我可以预言在未来我们将合为一体
那些曾经为反叛建起的大厦倾倒
2018.4.27
黄昏风暴
在黄昏走出的老人拧着两个橘子罐头
他的假牙在中午的宴会上松动
夜晚他必须寻来一些松软的食物持续明天
走过必经的小路，灰松林里一场风暴乱窜
松鼠在树枝间惊跳，夜晚就要来了
它们焦急地想要回到巢穴
他向它们招手，可怜的小东西快随我回家
还有更巨大的风暴要来临
他举起的手像干枯的枝杈吓走四散的松鼠
太阳在他失望垂下的手臂间落下
一个世纪的寿命让他经历了太多相似的情景
什么也不能改变，垂下的手臂攥紧衣袖
另一只手紧提着两个罐头往前走
风暴在他身后的灰松林里发出咆哮
有人曾幻想用林间的松木枝建立一个国度
他的斧头还未砍伐就已经锈蚀。
2018.4.29 |
发表于 2018-6-24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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