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是隐者，但比隐者更厌世
人们欢喜的，就是我厌弃的
你们是我的敌人，我是我身体的敌人
我对所有的事物都沉默不语
谁也别想撬开我的牙齿
即使我爱着的女人
即使一只从未对人性产生怀疑的猫咪
谁也别想偷走我脑中的奇思异想
哪怕一个简短的词，一个笔画很少的字
比如“信念”，比如“人”
对某些人早已形同隔世
但你们休要引诱我说出那背后的龌龊
休要以你们的标准对我进行评判
我与你们的认知是相反的
但你们休想翻转过来
在我的世界黑暗是仁慈的力量
所有的物质都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胜过一千个唐朝的灿烂
【2】
我不能说出白昼在我的体内
那破解阴阳互生的真经
犹如使女王迷恋的宝籍
需穿越无数幽深的秘境获取
我的体内有通天的石梯
那些攀爬的人，也是穷经皓首的人
他们还没有涉过语言的深涧
他们惧怕黑暗和幽暗中的火花
所以永远找不到发光的物质
即使一些漆成黑色的发光词语
也使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
一切弯曲的路径都视为畏途
他们看不清山的轮廓，水的走向
只是在原地不停地逡巡
而他们蔑视的后来者
早已抚摸着最高峰
但我永远在过程之中
每一个新的开始都是新的黑夜
我的旅行漫无目的
像最后的诗写给自己
【3】
如果我们想证明真理的存在
就必须穿越信仰的虚无
所有的圣人之语
不及玛雅人的一句谶言
我们白日里举着蜡烛行走
企图穿越宿命的黑洞
经历的每一天极尽
末日的贪婪
神，老朽昏庸，自顾不暇
他设定的游戏和规则已分崩离析
唯一拯救世界的不是人类
人必自由然后知敬畏自然
除此，别无天堂
【4】
我曾经异常接近于它
又与之背离已久
我排斥的正是它吸引我的
距离它太近和太远
都使我痛苦莫名
当我的思想停留在上面一秒钟
就受到了无情的煎熬
我知道那是火
炙烤着一只受伤的孤雁
充满诱惑的是
如阳光般金灿灿的颜色
温暖只在一个极小的区间内
游动。 随残酷的季节而变化
我无法承纳它的全部
它也不可能完全浸入我的血液
我的复苏来自自身
它不过火镰
唤醒我沉睡的意识
你说那是诗意的信仰
也是夜空唯一的光
但我在它萎顿的火焰里
看到了灰烬
【5】
唯有发现真谛而不握有的人
才有资格诋毁经书
而真谛藏得如此深厚，如此琐碎
谎言却如此强大，如此圆滑
如包裹着的铁桶似的体制
人性的美是裸露的，任性的
呈现一种缺憾的状态
如荷在凋落的瞬间
哀而决绝，一层层绽开身体
交出坚韧的核
但没有比锦绣内部的腐朽
更令人无计可施
最浩荡的河流，由清入浊
我们不能想象洗清
像破碎的器物完成的命运
时光用静默和宽容来祭奠
曾经的光环消亡
【6】
盲人在盲道上摸索着前进
他们走得比明眼人稳健
我不信眼睛的无用
但我的视觉的确被光亮蒙蔽了
我的眼中泼进来的光亮
瞬即转为黑暗
影像越多黑暗越多
我的眼底埋藏了太多的隐秘
我的眼睛开始疼痛
眼窝满是烂肉，肿痈
遍布血丝，对光线过敏
迎风流泪
所有的图像都是变形的
我只能用直觉判断他们本来的面目
但我不能判定我的眼睛是失明的预兆
还是这个世界真的已经变形
我已练习做一个盲者
只用心灵去读
【7】
我的兜里没揣着公理
甚至 没一粒自由的种子
我不拿它望梅止渴
我的兜里揣着大把的虚无
和叶赛宁的手枪
我只对自己怀疑 叱责
枪口对准太阳穴
扣动扳机
“咔吧”一声......
一个诗人死了
我活着
我的枪膛穷得没一粒子弹
【8】
我睁开眼睛才发现
睁开眼睛是一个错误
就像当初闭上是一个错误
生云翳是一个错误
心盲更是一个错误
但每一个错误都情有可原
如同所有的罪恶都合理地存在
我惊愕地发现生错了年代
既不能做一个革命者
也不能做背叛者
只能走一条道路，信一种信仰
庙门很大，殿堂很空，水很深
需要摸着石头过河
这是我无法选择的国度
爱恨交加的国度
必须像膜拜上帝一样
膜拜的国度
我情愿用黑色光芒
照亮它的黑暗的国度
但我永不想转投他胎
【9】
如此长夜，星月羞于见人
大器相恨于礼崩乐坏
剑客退隐于江湖
花木兰重拾裙钗
绣花针刺探英雄情结
我还可把你想象为小女子
娇滴滴的燕语莺声
淹没一万只鸦雀的聒噪
红楼的故事演绎它八十回
后面的等高鹗们续写
我一生的梦想，至此已
草草收场，再难期待
那些与生俱来的奇遇或错过
于我是一种奢侈
有如一处断崖
崩塌了一世的意淫和谎话
【10】
不可否认， 粗砺占据了我的生活
我的晨曦，日落，分分秒秒
我的身体和欲望都是虚浮的
虚浮到只有模糊的掠影，没有光亮
只有青藤，没有果实
我们都染上了世俗的病
真气像蚕丝一根根从体内抽离
脚步踉跄，面色灰暗，心神不宁
无法做自己的主人
一次次寄希望于妙手回春的良医
却丝毫不曾奏效
一张开着药方的纸散发着苦味
零散地记着我写给明天的诗
那些明媚的词我珍藏已久 恍若隔世
我摩挲着写出一行，再写出一行
我用墨黑的光阴救赎一个黯淡的灵魂 |
发表于 2018-11-29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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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30 10: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