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捡到一角钱
无意中，捡到一角钱
就在我的脚下，差点被我的皮鞋踩着
可他折叠、躲着身段的姿势
没能躲过飞驰的轮子
满身的尘土和印痕，像刻意回避自己的身世
但我还是看到了它出身的年份：1955
比我的兄长还老
这些年 我能想象它
被雨淋湿、又晒干，被风吹起、又落下
温暖过谁的口袋，却又被谁抛弃
可这些年来，我真的无法想象它
怎样穿州过县，甚至漂洋过海来到我面前
此时没有风，翻不起身的样子
我捡起它，像捡起一个薄薄的命运
可我依然记得，在童年，把捡到的一角钱
交给老师 或警察，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2、想起竹林
想起老屋子，我就想起
站在它背后的竹林
仿佛找到了竹林，我就能找到故乡
老屋子和竹林，谁先出生
好像已经无法考证
能说话的祖辈们，一个个都背它而去了
能见证的鸟雀 ，也搬了一次又一次的家
也许同命相怜，它们的关系异常密切
老屋子就躲在竹影里，乘凉
竹林就站在屋后，婆娑着
用它的枝叶抚摸和安慰着老屋子的寂寞
想起这些，我就心怀惭愧啊
这些年来，借故 忙于俗事，把看守家园的事情
全都交给了竹子，来完成
3、海
船，为了乘风破浪
必须像一把剪一样，剪开海
而我更关注海，被剪后的伤
可在船尾，它又很快愈合，像啥都没发生
海，其实被无数船只剪伤过
可很快，就没事儿一样，抓一把咸咸的海水
涂抹伤口
只是在马达声的掩盖下，谁也听不到它的
呻吟和痛楚
4、搏杀
在公园，一只小小的蜜蜂
咬着一只庞大的蜻蜓
原以为是玩耍
可蜻蜓差点脱落的头颅告诉我
这里正进行一场搏杀
它们翻滚的姿势带来风的喝彩
可那些橡树、榆树却吓得
脸色铁青 不敢呼吸
这是晨曦的公园
一场生死搏杀 正在进行
没人留意 也没人阻止
只有围观的阳光，看得热烈
5、 一棵野树
在水泥路面，与墙壁的缝隙处
居然长出一棵、一米多高的野树
是它 挤破了水泥板
还是水泥板的一个疏忽 或漏洞
可那裂开的口，依然
像一把钳，死死钳住这野树的颈
我都有点呼吸困难了
可还是看不到它的痛、也没有委屈的样子
这棵，本该长在荒山野岭的树
却在城市、被人遗忘的角落，意外地长出
一树花香
6、 鸡
刚刚才把天叫亮呢
还睡眼惺忪的店家，就举起明晃晃的菜刀
极麻利地割断你、那根报时的喉管
不是怪你搅黄春梦
你也不用怪墙上的石英钟或电子钟
抢了你的饭碗
他们没有错
错就错在你自己鲜美
怪李时珍那老头把你写进书里
通篇之乎者也，大意说
你与水参、天冬等炖吃
不但美味可口还可滋阴补血强筋健骨
从此你便与蛇、龟、兔一起写进菜谱
7、一头羊安然地吃草
一头羊在酒店前安然地吃草
好像不知道 它的命运栓在那颗小树上
它黑色的毛上写着白色的“248元”
而它，好像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价值有多少
一群人贪婪地拍了拍它的后臀部
然后摇头，好像嫌它还没啃完店前那摊瘦弱的草
羊啊，好像不明白啥叫躲过一劫
依旧低头吃着，和它的命运一样瘦弱的小草
7、山路
山顶那个庙，好像是被
这条山路，一级一级抬上去的
也许负荷太重
它好像被岁月压弯了 脊梁
一群人爬在上面
一代一代的人爬在上面
我好像听到了它、喘气的声音
是啊，多少年了
人类缷不下的心事，山路好像
默默承受
8、母亲的痛
儿女的冷暖，是她的痛
儿女的学费，是她的痛
就连儿女买房、成家养儿、育女
都是她的痛
母亲 把痛一点点积攒起来
然后 搬进自己的身体里
搬不动了，就蹲下来按着她的痛
像安抚她 哭闹的孩子们
9、母亲的腰椎间盘突出了
苍白的脸上
大颗大颗的汗珠
正宣泄着她的痛疼
这架势，好像在报复她
隐瞒痛疼的真像
可是她，怎忍心说啊
儿女是她 一生痛疼的
罪归祸首 |
发表于 2019-5-16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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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17 23:10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