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者
烟灰抖落后,子夜的时光就用尽了
街道上的灯一盏比一盏黯淡
11号,还是18号?抑或长发飘飘
沉默寡言的27号。他看着手中
最后的三百元钱,洗过的裤子搭在铁丝上
像一只冲压后尚能飞翔的蝙蝠
该怎么说呢?年少时向她父亲抄过的
《少女之心》,压在枕下时不时顶着
浑圆的颅骨,仿似在福建,被联防队员
抓进寒冷屋子的漫长一夜
她将住处搬到火车站辐射的阴凉里
有时候坐在门前看看巷口,有时候走出来
叫上一声帅哥,那些青石板上,面带羞涩的
男人总会停下,和她交谈关于生活的哲学
他皱了皱眉头,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
星星在天空游动着,像是穿过凝固中的黑潭
照耀着一对发烫的身体。他站起来时
烟头烧伤了嘴唇
◆夜晚
灯光未熄的窗户里,他爬下床来
拣起地上揉皱的纸团
一首诗,写了七十二遍了
他将手中的笔把在掌心,轻轻地贴上去
过了很久,他睁开眼睛
颤抖着,将手打开,看了看
唉,还是没有灵感。他将桌上的电脑
关掉熟悉的电影画面,房间瞬间安静
仿佛陷入一片无由的浑沌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接受一封陈旧的信件
和一个并不新鲜的创意?难道就
这样呆呆地沉默,任时光像远方的江水
匆匆不返吗?窗外的桃花,再过两个月就要开了
他想起她的身体,倒悬于黑光发亮的树干
她研习多年的舞蹈,终于派上用场
而他并不喜欢,他看着微信上的留言
像面对故人一样淌出清凉的泪水
她说她最爱桃树,爱它饱满的果子
爱它粉红的花瓣。去年说过的话
今年还能重现吗?难道两个人之间
仅仅因为一句话的计较,就要天各一方
再也不会联系?雪从狭窄的天空
落下来,一层层的,覆盖着世界的一切
他擦了擦潮湿的眼角,抚摸着镜子里
胡子拉碴的脸,将纸团狠狠砸在地上。雪
仍然无声无息地下着,仿佛每一个
痛苦中的男人,都不值得关注
◆在国汇
门外的姑娘拉着我的手,向我哭诉
他的绝情,他扔下
六百元钱,乘着电梯离开
门里的她们摇着色子,喝着一杯又一杯啤酒
只有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穿着黑色的,薄薄的衣衫
她说她一直在等我,将我的手绕过她的腰际
然后贴上来,吹着我的耳垂
她问我喝不喝酒,唱不唱歌
她问我住在哪里,有没有时间
她的眼睛仿佛一汪清澈的湖,又像
是幽深光滑的洞穴。她今年二十二岁
很多姑娘,都是二十二岁。比如门外的她
靠在我的肩头,一直在深深地抽搐
前年三月,她也是这样,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
她说楼下是烧烤摊,洗脚店,缅姿秀泰
望春桥和龙川公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