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白
一个人归零的过程
我见证了一段进化的历史
一个站着的人
是怎么趴在地上
撅着屁股
爬上树
找到一个祖宗
然后从灵长类进化成猪
又从猪进化成鼠
从鼠突变成转了基因的韭菜
今天
韭菜正在成为一个数字
一个数字当中的1
正在悄悄归0
厚厚的雪
没有摘掉口罩
制服病毒
春天就不会来
归来的燕子也只是一场谣言
一片飞翔的阴影
楼下
光秃秃的小花园里
两个孤零零的人
隔着两层口罩和数米距离
没人知道他们的交谈
能否融化两人之间
厚厚的雪
致廖女士
即使被称作铁人
能不能也常常或
偶尔摸一摸
那颗做过独生女儿
和母亲的心
为那些被误伤的人们道歉
在不为人知的时候
对着一面镜子
默默忏悔
即使不能保持一个新闻记者的操守和尊严
能不能也试着降下一只喇叭的音量
不去揭开真相
也不作一个帮凶
试着放下手中的笔和镜头
就像将枪口抬高一寸
因为
你的武器
装满了射向自己人的子弹
人们趴着
人们在草丛里趴着
不发出声音
似乎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
等一个英雄
振臂一呼
带着他们一起冲锋
完成壮举
人们静悄悄地趴着
等待
英雄
也有可能
是另一个暴君
在一个狂妄的国度
在一个狂妄的国度
连反复被践踏的草也是盲目而自大的
以为扛过所有灾害
烈火与除草剂
就可以得到一个被收获的命运
而一次又一次被阉割过的韭菜
总是毫无羞耻地一次又一次重新长好
更加茂盛
像一排排翠绿的生殖器
在一个狂妄的国度
受害者也必须愉快地呻吟
井
你在井里看到
那一小块
圆圆的天空
也并不是它的
当然
白云也不是
飞过去的鸟
也不是
但因为
你在井里
就只剩下赞美
赞美井口
是敞开的
赞美井
足够的深
不然
它会轻易盖上
你还没来得及赞美的
盖子
没有什么是无辜的
那怕是此刻的诚实
也一定要被谎言淹没
那怕是一个指出
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孩子
也应该被打入冷宫
包括那些喊着
假的假的
隔离中苦不堪言的人
终被自己的麻木与无知
合力封杀
还有那些牺牲前
想到自由的遇难者们
他们仅仅死于
醒悟太晚
我们的生活比蜜甜
在大国战疫的糖衣炮弹下
那些人肯定不是病死的
也不是累死的
也不是饿死的
更不会跳楼自杀
他们唯一可能的死因是
被比蜜还甜的幸福齁死
斩首
我怀疑
那些坐在主席台下面的脑袋
那些坐在智能电视机前的脑袋
那些被手机牢牢拴住的脑袋
那些在广场上被检阅过的脑袋
那些面对着血旗发誓的脑袋
不是长在肩膀上
即使最大的刽子手
没有下达手起刀落的指令
而只是做了一个伟人
惯常性的挥手动作
脑袋们也会不由自主
不容分说
以某种设定好的程序
自愿离开身体
沿着精准的抛物线
砰！砰！砰！
纷纷落地
一切干净利落
更不可思议的是
落地的时候
这些脑袋也不会发生
任何偏移和滚动
嚎叫
被困了一段时间
他们终于变成野兽
终于把歌唱祖国的声音
变成自己的声音
尽管
那声音一点也不美丽
也没有什么正能量
尽管已经不像是人所发出的声音
但那是野兽们
在灯光熄灭之后
真实的嚎叫
隔离
那些戴着口罩
开着车
来星海广场看海的人
最后又戴着口罩
开着车
走了
收好放过的风筝
划过的滑板
拍过的照片
隔离的这些天
会不会已经让他们领悟
笼子里面的生活
永远不会变大
不可能容得下
他们所眺望的大海
海上飞翔的海鸥
以及海鸥的叫声
春天
没有英雄的时代
别逞英雄
尽可能做一个人吧
有眼睛
有耳朵
有嘴巴
有良心
最好心里也装着灵魂
如果不能
就做一条通人性的狗
忠于自己的嗅觉
不止会为骨头欢乐
也会因绝望而悲伤
或者做一只白色的飞蛾
用一个美丽的死亡身影
去道歉和赎罪
不然
活下来又能怎样
不过是多了几把韭菜
几斤羊肉
一群黑色的乌鸦
几只虎视眈眈的秃鹫
还有一堆嘤嘤嗡嗡的苍蝇
一堆没有骨头的蛆虫
在刚刚倒毙的尸体上歌颂
狂欢
就像它们心里
真的有一个春天 |
发表于 2020-3-31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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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31 23:10
发表于 2020-4-1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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